叙旧
对比方能显示差异,一切美好的事物都需要陪衬,人类也是,有光彩照人的便有碌碌无为的,有春风得意的自然就有垂头丧气的。
李加则觉得,自己从出生开始就已注定是佩林的陪衬。
寂寞如仙人球,一生当中也会开几次花,他李加,却注定是个万年绿叶命。
小的时候用愚蠢衬托佩林的聪明;长大以后就用失败来衬托佩林的成功。前二十年再不如意,仍然活得津津有味,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人之间的差异便越发明显。那些踌躇满志都被生活磨去棱角以后,李加再面对佩林时,剩的唯有自卑。
李加两手紧紧捧着水杯,心惊胆兢的看着服务员再次自他身边走过,然后不避讳的撇下一个极其明显的鄙视眼神。
李加低垂的头又深深下探了一层,本就细瘦的脖颈因为下勾得用力,颈椎骨节显露得清清楚楚。
李加已经在这家环境不错的饭店里枯坐了二个小时。
早就养成了唯佩林马首是瞻的习惯,长大了也没多大改观。今天佩林说请他吃饭,李加立刻急急忙忙跑出来。结果等了许久,佩林也没到,电话打过去才知道临时有工作需要加班,还没有出来。
李加试探着问“要不要改天?”佩林则说“我现在就走,你务必等我。”本来只要再等一下一,最多半个多小时就会来人的,结果佩林出来得迟了,再加上路上塞车,李加一等再等,二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佩林却“还在路上。”
李加肚子饿得咕咕叫,却不敢点菜,虽然隐约有一种又被晃点了的预感,还是希望佩林能意外的出现,然后气喘吁吁的告诉他“看,我没失约吧?”眼睛闪闪发亮脸上阳光明媚,带着邀功的喜悦又有一番得意洋洋,就像小时候一样。
李加看着窗外茫茫夜色开始神游发呆。
明明是很要好的朋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疏的呢?李加也记不得了。
李加总感觉这些年就像做梦一样,蓦然回首,好多遗憾。如同佩林说过的那些烂尾工程一样,自己的人生所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半成品。
曾经以为是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半也不过是匆匆过客,唯有佩林这个朋友,无论何时何地想起,心底都会涌起一丝暖意。
服务员已经在他身边来回走了数次,正是吃饭的时间,李加一个人独占了张四人桌却什么都没点,免不了要看人家脸色。不得不看的时候只好假装看不见。
服务员曾试图问李加可不可以拼桌,李加摇头执意拒绝,连说“稍微等一下,我朋友立刻就来。”这样的对话超过三次以上,服务员便显露出不耐烦的意思。甚至一度态度桀骜的问他“要不要先点些什么?”得到“等他来了再点”的答复后把菜牌子摔得啪啪做响。
李加也不想看人脸色,只是他没有鼓起勇气对抗的实力,那是要付出代价的。上一次佩林也说要请他吃饭,会晚一点到,李加便老实的点了四个菜,边吃边等。结果佩林临时有事来不了,是李加自己买的单,花了八十多块,回去让母亲叼念了半个多月。
李加还记得自己让服务员打包带走时那些人的眼色,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摆脱不掉“寒酸”和“小气”的字眼,明明十分为难还勉力而行,何必呢?
如今兜里只剩一百块,李加实在硬不起腰杆再充面子。这点钱,还是准备给江江买奶粉的。同样三岁大的孩子,江江偏偏长得像豆牙菜一样,明显营养不足。一想起家里的事,李加就头疼。
人生啊,真的是负担。
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呢?苦熬苦熬,他如今只觉得苦而已,苦到满心酸涩无法负担。有的时候也会想,若是突然就这么死了,或许就脱解了,再也不用生生忍受。
可是一想到江江皱成一团小小的笑脸,一想到爸妈悲痛欲绝的神情,李加便长长叹了口气。
他已没得选择,如果人生再来一次,或许仍然是苟延残喘的蝼蚁一族。与佩林,更是云泥之别。如今的佩林需仰视才能看得到,而他,不想也罢,李加无耐的叹了口气。
等李加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子的倒影里多了一个人,那人站在他身侧,冲着玻璃窗徐徐微笑,李加惊讶的大张了嘴,茫然的回过头来看向身侧,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钱佩林笑得灿然。“李加,想什么呢?”
李加两颊不由自主的发热,又走神了。为什么在佩林面前总是这么丢人呢?李加微垂着头尴尬的站起身“啊~佩林啊。你什么时候到的?”刚刚还在想的人,怎么不声不响的就站在旁边呢?
李加站起身时因为用力过猛搞得椅子差一点被撞翻,幸好被佩林扶住,附近桌的客人投过来好奇的眼光,李加一瞬间心跳加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佩林单手扶住椅背好笑的看向他“看到我这么激动啊?”李加紧张得想用手去捂嘴,又立刻放下,两只手不知所措,最好只好拘谨的团在一起。
佩林呵呵笑着坐到李加对面“坐吧~别客气。”李加脑子嗡嗡发响,“噢,好好,”讷讷的又坐回去,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把它弄翻。
坐在对面的朋友,虽然假装没看见,那笑意却一直深达眼底。“
钱佩林,人如其名长得玉树林风,穿着得体态度体贴,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一米八六的身高配合俊俏的脸庞,再加上如日中天的事业,这样春风得意的男人,就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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