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结束吗……这几个月以来的幸福只是临死前的假象吗……?
这是他折磨我的最后一种手段吗?那他到达目的了,因为当在他再一次出现在我身旁时,所有的甜蜜幸福都顷刻间粉碎……
我绝望了,彻底绝望。
「都还给你了……为什么还不走……」泪水顺着脸颊流到我颤抖的唇上:「我还是……跑不了吗……」
空气中飘起了一股似有似无的异味,渐渐浓重,那是……福马林的味道。
一只类似于「手」的东西缓慢地插入我的发间,我全身的毛孔都在颤抖着,头皮阵阵发麻。那种前所未有的触感令我直观地感觉到,触摸我的,绝不是一个属于人类世界的东西。而它还在慢慢的划过我的头发……
「滴答」
「你是恶魔吗……」我哽咽着。
如果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有今天,又何些让我以为一切都已结束?在我开始享受平凡人生的幸福时,却又一次粉碎了它。
这样玩弄人心的,只有魔鬼。
「滴答」
他似乎在赏玩一般恶意地穿插在我发间,我能感觉到头发一根根地划过他的「手指」,明明害怕得恨不得拔腿而逃,却好似脚底生根一般动弹不得。然后,那股毛骨悚然的寒意抚向了我的耳垂。
我再也忍耐不住,两腿一软瘫倒在地,紧紧地抱着头颅,低低地抽噎着:「不要再折磨我了……放过我或者杀了我……我受不了了……我会疯的……」
「滴答」
不知是不是太过害怕的缘故,我的心跳开始不规则起来,很快便被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压迫得眼前一阵昏黑。恍惚间,我好像站了起来,背后的「手」开始推着我往前走去,我木讷的顺从了。
这一次会去哪里?还是天台吗?
可是不论去哪里,我都只有服从不是吗……?
我呆滞地走着,一路上有不少熟识的人向我打招呼,他们担忧地问我是不是不舒服,为何脸色这么难看。我冲他们露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继续被他们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走向不知名的前方。
盲目地走到了一个我从未去过的地方,更不知自己身处在医院的何方。然后,他让我停在了一间办公室的门前,门,轻轻地打开了。
我呆看着满屋子的标本,双头婴、畸形儿、未发育完全的小婴儿、整颗头颅、胳膊、大腿……如果这里不是医院,如果不是曾在学校见过类似的标本室,我想一般人都会在这种时刻失声尖叫。
背后的「手」推着我继续向前,我呆呆的顺着他的力道穿过一排排犹如异形世界的标本柜,终于停到了其中一间标本柜前。我慢慢地抬起头,目光停留在倒楼第二阶上那个泡在橙黄色福马林中的一只胳膊……
「滴答」
我的眼泪也随着这个滴落的声音而坠落了下来。
「他们……真是畜生……」我咬紧了牙关,双拳紧握。
怪不得……明明无形的孙乐,却可以让我感觉到「手」的存在……怪不得每一次「手」的出现,都弥漫着一股福马林的味道……原来孙乐依然没有拿回完整的身体……他的某个部位依然在人世间受苦……
「滴答」
别哭了……孙乐……别哭了……
「滴答」
别哭……
我掂起脚尖,用尽力气才抱住那个不小的标本瓶,紧紧地将它搂在怀里,生怕自己微颤的双手会将它打破,粉碎孙乐最后一丝无法释怀的执念。
「滴答」
「什么人在这里?」
我急忙回头,一个眼熟的白衣男子站在门口,看到我时同样一愣,然后才犹豫地问了一句:「你是……萧雨?」
我恍然大悟。是他,小灿的爸爸……
「伯父……」
我无法用正常的语调去向好朋友的父亲打招呼,因为他的自私,导致了所有悲剧的发生。
「你在这里做什么?」金伯父见到是我,警戒的表情松懈了下来,和颜悦色地说:「抱着那个东西干什么?快放下,这里不许外人进入的。」
见他亲昵地向我招手,我的心一阵刺痛。
「伯父……你知道这条胳膊是谁的吗……?」
金伯父神情一愣,随即笑道:「这里的标本一般都是从尸体上取下的。至于到底是谁的我倒真不清楚,反正,不会是从活人身上拽下来的。」
「不……这是从一个活人身上取下来的……」我对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什么?」
「是从一个叫孙乐的大学生身上取下的……」
金伯父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一脸的困惑。我苦笑不已,原来,你连那人的姓名都没便粉碎了他的命运,剥夺了他生存的权利……
「我提醒你一下吧……他叫孙乐,是豫北大学的学生。去年的暑假,他跳楼自杀,从七楼摔下来,被送往这家医院救治……」
小灿的爸爸怔了半晌后,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
「想不起来了吗?那是小灿急需肾脏的那个暑假,你不会忘记吧?一个从七楼跳下来的大学生,肾脏配型与小灿吻合,所以。你对身为院长的父亲说:爸,小灿不能再等了……」
「住口!」金伯父惊恐地看着我,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几步:「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是啊……为什么我会知道……」我的眼前一阵模糊,喉间闭塞:「你还记得小灿是怎么死的吗?伯父,世界上真的有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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