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汉初看他走到前面的楼口,脚步踌躇。
肖城掏出了手机,号码已经拨好了,可是最后的通话键却迟迟不按下去。最后把手机盖一扣,仰起头学起了鸟叫。
肖城把手放在嘴边,叫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人回应,这时候余光感觉到有人过来了,慌忙放下手,假装路过的样子。
可是一转身,看到的竟然是刚外出回来的严冬父母。
两位正用看贼一样的眼神盯着他。
那眼神,他很熟悉。
“肖城吧。”女人开口问道。
肖城绷紧身子,礼貌地鞠了一躬,“阿姨……过年好……”
“我们儿子都要高考了,你还死皮赖脸来找他,你让我们怎么好?!quot;女人这几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的,那语气凛得像尖刀一样,扎在肖城身上。
说实话,肖城怕他们,他总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是一只见不得光,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肖城,无亲无故,无牵无挂,来去都是一个人,只要自己能活,别人怎么看他,他不屑一顾。
可是这对夫妇不同,他在意他们的目光。
肖城低着头,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任女人恶言相辱。
“你这种人渣,自己活不好,为什么要毁了我儿子?!”女人像一直憋着口气,忍了很久,终于找到发泄口一般,什么难听说什么。
没有任何委婉和客气,仍像几年前一样,对待他这种蝼蚁一样只会妨碍他儿子飞黄腾达的小混混,他们不屑维护他的自尊。
用最恶毒的语言把他骂的远远的,从此在他们干净的生活环境中永远消失,才是他们所希望的。
肖城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大高个子杵在那里,傻透了。
“以后不许再来!你再缠着我儿子,我们就报警!”说完,夫妇两个带着满腔的恶意从肖城身边走过。
肖城背对着他们,背对着周汉初的车,背对着阳光,站了很久。
周汉初抽完了这支烟才走下车,走到他旁边。
“走吧。雪地凉。”搂上他的肩,往回走。
肖城抬起头咳嗽两声,跟着周汉初上车了。
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想证明什么呢?肖城懊恼地拍了拍脑门。以为穿得好了,打扮得得体了,就能让他们刮目相看了吗。
他们只需一句话,就能把他打回原形,以前不干净的烙印是擦不掉的,他永远没法以平等的姿态跟严冬交朋友。
他是从泥里出来的,又脏又臭的沼泥。
上了车,周汉初一刻不停地开出了家属楼。
肖城支着脑袋望着窗外,突然开口说道,“给我一根。”
“啥?”周汉初没反应过来,想了想,“噢烟啊。”
他找出一盒新的,递给他。
看他点上吸了两口,竟然没呛得咳嗽,有点意外。
“刚才那是……”周汉初犹豫地问道,“上次穿校服哥们他家?”
“嗯。”肖城抽烟的样子完全不像第一次,吞云吐雾十分自如。
周汉初又想问什么,但几次下来欲言又止。
“他是我朋友。严冬。”肖城把烟扔出窗外,喉结上下颤动了两下,压抑着说道,“我那时候刚到城里,饿得走不动路,就躺在路边,逢人就求两句,给口吃的吧……”
听着肖城像讲睡前故事一样地说着自己的经历,周汉初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法想象一个小孩怎样一个人流浪到这里,又是怎样在死亡线上挣扎着活过来。
他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从小锦衣玉食,听到的都是阿谀奉承,除了父亲对他有些严厉以外,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他有一点不痛快。
挨饿?那是只在书上看过的字眼。小时候他不爱吃饭,他妈和保姆用尽了手段和方法,甚至买了很多开胃的药,就为了让他多吃点。
而那个时候,肖城正在挨饿吗。
周汉初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肖城。他一定会对他好,给他吃给他穿,让他睡自己的大软床。
“后来终于有个人走过来了。矮矮的个子,背个。一看就是好学生。”肖城继续望着窗外,眼睛有些迷离,陷入回忆当中。
“他递给我一个馒头。是白馒头,很大个的,比我的拳头还要大。”
“我吃了一个,可是根本没有饱,我就看他,他也不走,也那样看我。”
周汉初忍不住转头看向肖城,肖城平日硬朗的侧脸此刻染上柔情,他仿佛要触摸到他不愿示人的一面。
“后来他又给我买了好多馒头,我一口气全都吃光了。”说到这里,肖城笑了一下,“我噎得难受想跟他要水喝,他却说不能喝,喝了会难受,我不听,硬拿后面的水瓶,结果,没出一会我的胃胀得像个皮球,也是他把我带去了国安诊所。”
“我们就那样,成了朋友……”
难怪,周汉初想,难怪肖城这么在乎那个人,愿意为他出头,愿意为他挨打。
“后来他教我认字,教我算数,”肖城稍微摇下一点窗户,睁大眼睛长呼了一口气,压抑着声音,“后来我们……”
肖城没再说下去,周汉初好像猜到点什么,继续追问,“后来你们怎么了?”
肖城的脸被北风吹得通红,他揉了揉眼睛,说道,“他爸妈不喜欢我,不让他跟我来往。”
周汉初瘪瘪嘴,“看出来了。刚才那吊丧双煞的脸比长白山还他妈长。”
肖城被他逗乐了,看了看路,快到解放路口了,他摇上车窗,又抹了把脸。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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