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大人暖语温存,男孩儿楞神无语,如若挟纩,一时间脸色涨得通红,竟不知如何是好。恰逢周越巡城归来,看到城头这一幕,忙斥道:“小子无状!还不退下!”
男孩儿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水心悠给他的莫大恩典,忙不迭地谢恩退下。水心悠轻叹一声,向周越问道:“周参军,将士们的冬衣备好了吗?”
“长安距剑门关千里之外,若是现在开始缝制,再从朝廷运送过来,只怕都要到明年开春了。”周越大着胆子说了一句,见水心悠并未动怒,继续道:“水大人,您是朝廷的大官,又有这么高的武功,您说朝廷会给我们衣粮军饷,我们自然不敢疑心半分。但我等只是最末等的守城士卒,虽说也食朝廷俸禄,但毕竟天高皇帝远。如今……将士们已经快到极限了。哎,我等幺麽小人,本不值得水大人纡尊降贵为我等请命,可……我们正是信任您水大人,才愿意苦苦支撑这十来天,要不然,我们早就……早就投靠安王殿下了!那边可是真金白银的等着我们呢!”
水心悠颔首道:“你们的苦处,我如何不知。如今安王接到了朝廷的削藩令,想来近日来正四处征兵,以图一战。你们苦苦支撑,实为不易。只是军饷事关重大,且蜀军近年来数易其帅,管理混乱。朝廷每年均有衣粮军饷划拨,但你们手中竟没落下半分,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虽为阁揆,此事却也需三司六部慢慢核算,急不得。”她顿了顿,又道:“冬衣之事,我已嘱咐谢子良于荆楚抽调部分。再加上剑阁织女们连夜赶制,应该能在入冬前备齐。至于军粮,现下剑门关还不是前线,大可不必人人训练守城。我看你们平时也会屯田自耕,剑阁良田不少,口粮暂时应不成问题。怕只怕那安王爷不安分,要动什么歪心思,我等还需先下手为强。”
周越锁眉看了一眼水心悠,又想起月前的事来。那日,周越终于得了一日清闲——安王派来的督军王府左承奉胡木终于离开了剑阁。本以为能有几天好日子过的周越正在打牌,忽报有朝廷敕史来访。周越骂骂咧咧,满脸不情愿地来到驻军处,却见得是云、水二人。只是这次再见这两人,已与数日前大有不同。只见她们广袖玉带,峨冠华服,手把文书,口称御敕,端的光彩照人。
这剑门关虽是蜀中要塞,却是个“三不管”的地界。安王名义上为藩王,无辖兵之权,虽一直对剑门关虎视眈眈,但无奈蜀中兵权大多数掌握在洛风手中。朝廷式微,对于蜀中一向有心无力,外派的知府、县令等官员尸位素餐,平日只知拿俸,不知实干,更有甚者巴结外藩,意图不轨。倒是这四川宣抚使洛风还颇有气节,于藩王、朝廷之外另立一派,以武力为据,驻军纪律严明,于百姓秋毫无犯,倒也颇得民心。周越所率的剑门关守军,正是洛,口宣皇命时,周越难免疑惑。
那云晨潇自称与洛风有同窗之谊,关系甚为亲厚。她怕周越起疑,便邀周越一起,到成都城外洛风的军帐内共谋一晤。一路上,云晨潇施展轻功,从剑门关到成都,只用了几个时辰。周越哪里见过如此神通,不由得对云水二人更敬佩几分。后来,周越见洛风对云晨潇礼遇有加,便消了种种疑虑,向洛风汇报了剑门关的情况后便请辞回去了。洛风知剑门关需有人主持大局,也不强留,只嘱咐周越好生招待朝廷钦差,千万莫怠慢了,朝廷有什么旨意,只管先应承着,以后若有变动,他再派人知会。周越连连点头,当即折返。
转眼周越回剑门关已半月有余,却迟迟不见洛风下达命令。是接受朝廷收编,共抗藩王?还是投靠安王,据险死守?而或趁乱起兵,放手一搏?周越虽官职不高,却见各方势力波云诡谲地涌动,亦是惶惶不可终日。水心悠这几日又是军饷又是冬衣,对守城将士亦体恤有加,大有收买人心之意。周越内心焦急,不知长官洛风究竟是何打算,面上又不敢违逆这位高高在上的水大人,于是便趁着机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水心悠冰雪聪明,如何不知周越话中深意,只是她现在实在无能为力。此番水心悠离京,朝中大权旁落。最主要的吏部、兵部、户部的尚书、左右侍郎都是木门、火门、金门的人,大有将水心悠大权架空的趋势。五行门其余四位门主平时对水心悠毕恭毕敬,暗地里却各怀心思,谁都有个小算盘。水心悠当年传气授功,对五行门可谓有重塑之功,然慕容光等人却对她夺气之仇多有不满。水心悠每每思及,不免有为他人作嫁之叹。然水之涣懵懂纯真,于世事权谋丝毫不通,怎能委以重任;宁雨凡虽为可塑之才,但毕竟年纪尚幼,辈分又低,如何压得住阵?柳如眉能力虽有,可终究不与自己一心。普天之下能无条件信任、帮助自己的,也只有云晨潇一人了。如今正值削藩关键时刻,又是用人之际。只要能先拿下四川,稳重局势,手握兵权,皇帝就不会动她半分,她依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之肱骨。只是,水心悠几乎将栏杆拍断,将秋水望穿,也不见云小狗平安归来……
“水大人,秋霜寒重,当心着凉!”周越低声劝道。
“不妨事,我……”
忽的,一阵急切的马蹄声如风驰雷奔,传入水心悠耳中。马队渐行渐近,那“塔塔”的声音如踩在水心悠心上。水心悠此时已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任由它如脱蹄之兔一般,随着心情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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