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蹲下身,过道悠长又空荡,让他的明黄色蟠龙长袍在灰暗里显得格外亮眼。
那是玄平王后半生都在向往的颜色,却为了它付出了惨痛代价。
“琚延,”皇帝松开攥紧的拳,手心躺着一只青瓷小瓶,“吃下这个,过了今夜便不用痛苦了。”
玄平王伸出手,颤抖着拿过它,扶住栏杆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又深深地行了一个跪拜大礼,说,“罪臣叩谢皇上。”
皇帝慢慢直起身,把匍匐的玄平王抛在身后,一步步走出监牢,他的手摸到腰带处的一串念珠,使力扯断了它,一颗颗饱满的印着经文的佛珠滚落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年十二月下起大雪,十三岁的琚延染上重病,他和母妃上山拜佛,他在庙里跪了三个时辰到膝盖发麻手脚冰凉,才求得那串佛珠,住持师父说他心意虔诚,菩萨必会护佑他想守护的人。
那时他们都还是少年,不知道父皇隐秘多变的心思,也不知道原来一个人为了那把权杖,可以把心都交出去。
残酷和血腥还未揭开冰山一角,yù_wàng也没浮出水面。
一切尚未开始,一切似乎也不会结束。
☆、池中月是天上月
九衡取了知涟的血,制了两份丹药,一份给易疏服下,另一份则给了师父。
清麒山养人,又有贴心人的照料,易疏的病渐渐痊愈,身体也好了起来。师父也很快从天劫里恢复过来,即将飞升成仙。
知涟和九衡在百荇殿长谈了一天一夜,终于解开了心结,放下了过往。知涟自责于长久以来的不懂事和顽劣,尤其是小晚的事和九衡真诚地道了歉。
“不过小晚,后来被我救活了……”
“……你怎么不早说……我一直很内疚,每年都去给她放莲花灯……”知涟眼泪汪汪地望着九衡,作势要打他。
“你一直避着我,后来我也进不了玄平王府,才迟迟没说。”
“师兄……”
“知涟,师兄虽然不善表达,但师兄还是想告诉你,我和师父一直都是护着你的,希望你一生顺遂,无忧无虑地长大。哪怕……易疏小姐真的遇了难,我也会尽全力用还魂术把她救回来。
我考虑过很多种情况,也想好了所有对策。现在这样,也算是我能给你最好的结果,从此你便不用再担心,好好和她相守下去便是。”
知涟听完这一席话,已经泣不成声。九衡笑着帮她拭了泪,说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爱哭鼻子。
九衡让知涟伸出手,在她手心里放了一串铃铛,是当初师父施过法的应心铃,他让知涟交给易疏一只,自己戴一只。
“她没有法力,往后若是有什么事,有了这铃铛也方便找到彼此。”
“师兄这副样子,真是越来越像是师父了。”知涟的眼角还噙着泪,嘴上已经开始打趣九衡。九衡说自己还有事要忙,知涟便跑开去找易疏了。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温润的光泽仿佛玉石一般,悬在天上,知涟和易疏坐在揽月池边,水里倒映着她俩的身影,仿若溶在月光里。
“所以你到底要给我什么呀?”易疏脸上满是好奇,知涟却不为所动,一副要吊她胃口的样子。
“易疏,当初我不人不妖,你是不是真的害怕我了。”知涟仍旧卖着关子,故意岔开话题,语气里全是委屈。
“傻瓜,我当时只是……怕你骗我……就算你是妖,你和我坦白的话也没有关系。我真的非常害怕再被信任的人欺骗。因为我从小到大,听过的谎言太多了,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真实的东西存在。”
知涟心里一阵失落,她未曾参与易疏之间的人生,也没法对那种痛苦感同身受,何况易疏每次谈到这个话题,总是敷衍地一笔带过。
她肯定也不想自己知道那些事难过吧。
“易疏,”知涟的手臂环住易疏瘦弱的身体,贴住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都不会有人让你难过了,从今往后,我们共同分担。”
易疏垂下头,把脸埋在知涟的肩窝里,眼泪被衣服吸食掉,她的心也完全被面前这个人收服了。
秋夜的风吹动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人心上摩挲着,弄得人心旌飘摇。
“易疏,九师兄和我说,当年我只是中了妖毒的灵兽,师父错把我当了妖胚。师兄还和我说,因为遇到了你,我的状况才没有进一步恶化,才在完全成妖时保留了最后一丝善念和理智。”
“所以啊,易疏,你以后都没法和我分开了。我呢,赖上你了。”知涟的瞳孔里倒映着闪耀的星光,易疏愣了一下,手腕上忽然多了一颗冰凉的东西。
“这是什么?”
“应心铃。你我一人一只,一方摇起铃来,另一方就能感应到。”
“那我也有东西要给你。”易疏勾起嘴角,故弄玄虚地仿佛在手里握了什么宝贝,知涟凑近她,忽然被易疏贴住唇瓣。
每次易疏一主动,知涟就无从招架,她只好任凭易疏的舌头探进来在自己的口腔里四处游移着,她的手耷拉下来,触到了池里温热的水。
虽然是晚秋,但这揽月池一年四季的水都是一个温度,总会吸引许多珍稀灵兽前来啜饮。想起这个,知涟的眼神心不在焉地飘到易疏身后的树丛里,那里忽然窜出一个黑影,吓了她一跳,她没平衡好,身体一倾,就拽着易疏的胳膊落进了揽月池。
池底盛满了月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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