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阐如经一场大梦,醒来时看着窗外的峭壁千刃,才后知后觉是谁救了他。
他身子稍微一动,侧颈处便传来一阵剧痛,使得他痛呼出声,耳侧传来了一丝响动,有一只手从他颈下穿过,将他整个人朝起来扶了一把,李阐借力扭头,却发现眼前之人并不是白帝,而是个生面孔。
那人一身灰色布衣,并未戴冠,面上看起来倒是年轻,却一头白发,见李阐不动声色的盯着他看,收回了手,站定对他做了揖,自保家门,“陈图南。”
李阐本欲答礼,但一张嘴声音嘶哑不堪,嗓子里仿佛被血粘滞,他刚发出了几个气声,便被陈图南止住了,“不必多礼,”他笑道,“待你大好时再谢不迟。”
李阐在听到‘大好’两个字之后,眼里的光芒迅速的黯淡了下去,他脸色一沉,闭目不再言语。任陈图南解开他颈间的包布,不知道将什么药草换了上去。
陈图南见他一脸的求死之心,不由得好笑,自顾自叹道:“你们凡人身上的病治起来麻烦的紧,这些药草我寻了好几个山头才凑齐……”
果然不待他说完,李阐紧闭的双目便抖了抖,努力的将头稍微转过去了一些,以示自己不愿配合之心。
于是陈图南又道:“你想死我不拦着,这西峰万丈之高,你随便一跳,尸首都能落到商州上洛,何必急于此时?”他笑了笑,接着说:“帝君命我救你,你这伤好了我也就能回去复命,这差才算是交了……你说你一个将死之人,在死前还给我惹这许多麻烦又是何苦?”
李阐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又缓缓闭上了,陈图南知道他总算想通了一半,将袖中一碗药盏拿出来喂到他嘴边,李阐不再抗拒,闭着眼喝了。
陈图南的药果真灵验,三日之后,李阐已能起身下地,这三日里手持拂尘坐在床头一直盯着他的陈图南一见他已能勉强站起,招呼都没打一声便凭空消失无踪,李阐本想谢他相救之恩,但见人走的这么快,也只能向空中遥拜了几拜。
这一动又牵扯到了伤处,疼的他几乎直不起身,扶着桌案许久才缓过口气来,勉强挪到门外,才发现自己所在的是一座小巧的院落,身后的楼阁依山势而建,面前又是一座大殿。
他从大殿后面绕过去,先看了看匾额,只见上面是镇岳宫三个大字。才知道此地果然是西峰顶了。殿前的空地中央有一口井,围着青石条,白袍金冠的岳神此刻就坐在井边。
今日一见,李阐却觉得恍如隔世,心境已是今非昔比。白帝回头见他站在廊下,探身从井中捞出朵白莲,顾不上井水打湿了袍袖。
那白莲初一离井,足有盆口大小,莲瓣重重,随即不断缩至掌心大小,隐隐有流光闪动,李阐一见着白莲,心里已然是明白了。
镇岳宫中玉井,莲生千瓣,服之一片即可羽化成仙。
李阐死死盯着白帝的脸,并不肯接,只说:“你是神仙。”
白帝垂眼道:“那又如何?”
李阐一股郁气上涌,喉头涌起一股黏腥之气,被他强忍着咽了下去,他心中夹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自醒来后,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被长安的惨状所魇,那副将当日所说‘拜他所赐’四个字像是一具烧红的烙铁,将他的心烧成一片死灰,既然连神仙也救不了,他一介凡人,又有何颜面苟活?
好一个‘那又如何’!
李阐惨笑一声,缓缓道:“既如此,帝君也不必救我。”
对面的白帝脸色急变,那株白莲在他掌心极速的枯萎变黑,之后白帝五指一握,从他紧紧攥着的拳头中落下了些灰白的粉末,他袖袍一挥,那粉尘似雪洒了半空,洋洋洒洒的飘落在两人肩头。李阐心头像是被利刃刺穿,痛的他靠住了身后廊柱,只觉得千言万语,却又再无话可说,眼睁睁看着白帝的身影一下消失在了空地当中。
李阐伸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厉喝,“陈抟!”他猛地抬头,只见井边不远处果然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现身的陈图南,陈图南朝他走了两步,又朝空中看了眼,叹着气退了回去,依旧消失不见。
李阐苦笑着背靠廊柱缓缓坐下,既然想见的人已经见过,他也算了无遗憾了。
第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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