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叫哥哥给你生崽崽,我来给你生,你要多少个都行,我不要他再受苦了,我没关系,你一开始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和哥哥在一起,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你太好了,我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时候就是与你在一起的时候。”
“我们会很快活的,”陆藏的声音又低了下去,“若是有以后的话,我们肯定会很快活的,你这么好,你…”
赵成淮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陆藏死于陆瑕去世后的第二年。
他是上吊的,死前用指甲在墙上写了整面墙骂人的话,右手两根指头鲜血淋漓,整个地方都变得瘆人得很,那疯了的妾似乎都被吓得正常了一些,只知道终日喊杨三该死,好心的几个仆人把她放了出去。
只比他的哥哥多活了约莫是一个月,还不到一年。杨三这次是真的气疯了,他写了休书,把陆藏的手沾了红泥按戳,然后把他的尸身拖出来鞭打泄愤。
赵成淮根本没能再见陆藏一眼,赵家家主接了信来,打断了三根棍子才把他打回去。这等丢脸的事不说也罢,赵家主长吁短叹地关了赵成淮一年多,随后赵家主去世,赵成淮顺理成章地出来继承了赵家。
六年后。
有个商人模样的人到了杨州城,在茶馆里探听杨家的去向。他带着个女人,女人看上去被打点得妥当,但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阵稚气,看上去好似脑子有些毛病。
有些好心人告诉他杨家走了,杨三的老婆红杏出墙的事情闹得众人皆知,有人说他活活打死了那个坤泽,也有人说那坤泽是穿着嫁衣把自己吊死的。
坤泽之前被他关在阁楼,写了一面墙的血字,死后便靠着那些血字作祟。楼上日日有人大声读那些恶毒的骂人话,杨家请了道士和尚都没有用,那声音反而越来越大,有些人说甚至晚上万籁俱寂的时候都能听见那阵骂声,真可谓字字是泪,杜鹃泣血,有时能持续一晚不停,里面这些事情,任凭谁听了都觉得他不是东西。
他们过不下去了,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只好灰溜溜地逃到了南方。
还有人说这个坤泽还有个一起嫁进杨府的兄长,两人关系亲近,这个兄长难产而死,杨家人也没给人家好好下葬,他等到他弟弟死了他便也开始作祟。
先是在他原先住的那个院子里来回走动,他的脚步声又沉又重,好似身怀六甲一般。后面这脚步声的范围就越来越广,无论在一楼还是二楼都有可能听见这样的脚步声,若是有人经过,脚步声还会跟在他们后头,常常把丫鬟仆人们吓得魂不附体。
后来他便开始伤人,杨三把他的那个外室接了进来,没有两日外室便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差点摔断了脖子,说是被人推了,背后也有一个黑黑的手印。
他还会在院子里大声喊叫,叫“疼啊…疼啊!”若是有人晚归,只要撞见他,第二日这人便要开腔破腹死在床上。
有个小侍女有一次被杨三他儿子闹着要去给他拿桂花糕,等她出了院子,便刚好看见他。
小侍女顿时哭了起来,说了一句什么“你莫要疼了,你弟弟也不疼了。”那鬼怪便不叫了,捡起自己的内脏,慢慢的不见了。
可后来还有人遇见他,用回这一招却不灵,杨三家里的稳婆对他说了,他却说“你试试便知疼不疼。”还是把他生剖了。
杨三怕这鬼最后还是要报复到他的头上,便赶紧搬了。
商人旁边的女子听了杨三的名字,呸了一口,骂道,“杨三不是东西!”
旁边那些人哈哈笑作一片,纷纷说这杨三的确不是东西,害了这么些人,是要遭报应的。
商人与那些人告别,带着那个女人走到了杨家旧宅。
这里荒废许久,早就没了往日辉煌,不过是一地杂草,青苔都从门缝里长了出来。商人轻轻松松地弄开了锁,打开了门,叫女人在外头马车里等他,他从马车上摸出了一个包裹,他自己先走了进去。
他七转八转,先是在没上锁的房里翻出了一个炭火盆,然后又去按着记忆找到了那座已然荒草萋萋的园子后头的小室。
他来之前左向右想,若是陆瑕与陆藏愿意出现在这里的哪个地方的话,那必定是这座园子,至少在这里他们还开心过一点。
他在小室门前蹲下,年年清明他都有为两兄弟烧纸钱,烧得都很多,只求他们能贿赂阴曹地府,拿钱去给自己换个好些的投胎,再也不要受这辈子的苦楚。
现在到了这个地方,他也带了些纸钱,他先堆在盆里烧了,袅袅青烟盘旋而上,呛得他眼眶发红。
随即他又拿了那包袱解开,里面红艳艳的,他摊开了来,竟然是两件三套的嫁衣。
两件嫁衣都细细地缝补好了,扯坏的部分都重新修了,扣子也被全都缝上,缺了的里衣也买了新的搭上。陆瑕的那件素淡的还加了暗绣,不止在背后秀了一大副百年好合,连陆藏袖口上的蝙蝠纹也绣了两圈。
赵成淮把六重嫁衣一起堆到火里,火苗跳了两下,便开始细细地舔舐嫁衣火红的布料。赵成淮望着看了一会,别过头去道,“你们要是收到了,来世必定要穿着它嫁与我。”
园子里静静地,风吹过枯草簌簌作响,赵成淮等了一阵,没有其他的声音。
他自嘲地笑笑,那些鬼怪故事定是哪个好事者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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