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星给了狐狸一个婚礼,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婚礼。花前月下,红烛杯酒,狐狸穿着比血色还要深的婚服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前,看着红盖头的少年跨过火盆缓步走来。
握着撑杆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手心出了些汗,这场景这么美, 狐狸活了上万年, 也只见着这么一次过,几乎以为是在做梦般。
黄狗已经老了,已是入春的天气, 见着燃了炭的火盆几高兴, 摆着尾巴蜷缩在火盆旁, 也不管背上的毛是不是被熏黑了。束星也不赶它走,只是在跨过火盆时把那火盆顺脚踢得离老黄狗远了点, 免得点着它的毛。
黄狗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似是不解的委屈, 但却是老老实实趴伏在原地,没有动弹。它一向是听话, 懂人意思。
束星不知道别人结婚时是怎样的心情, 据他看过的寥寥几场非利益性质的婚礼,主角都是神采飞扬,以至于泪流满面。然而他却没有这样的情感,有的只有无边无际如深海般漫延而开的惆怅。
他甚至还有心情关注狗的毛会不会被烧焦,这实在是不符合结婚时该有的心情。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果然是个自私的人。
束星分神如此想到。
自私地决定要与白敛成亲, 却又抱着这样不合格的心思,自私地想要以这种方式永远留在“原罪”永恒的记忆中。
透过眼前半透的红帘,束星看见白敛此刻的模样:漂亮的薄唇抿成一条线,潋滟的眼中倒映进银辉,像是闪烁着星星。修长的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紧张至极。
束星一边儿向他走一边儿笑,红纱晃动间露出微弯的嘴角,狐狸见了绷紧的身子劲儿一松,知道他在笑自己,语中带着些无可奈何。
“这可是我第一次成亲,自然是紧张的。”他说。
手臂一抬,挑开盖头,露出少年那精致的脸蛋来。
所有颜色中,白敛觉红色最适合他,衬得肌肤雪白,眉心红莲色泽更艳,往常冷漠的气息也仿佛也被红色吞噬。
或者说白敛下意识觉得,这样的少年更加合适,似乎冥冥中觉少年本该如此模样。
“笨,哪儿有现在挑盖头的。”虽是埋怨,但语气却是带着笑的。
白敛被自己小伴侣瞪过来的那道目光酥了指尖,积极承认错误,狐狸眼眨了眨藏住那抹水光:“怪我怪我,怪我太想看你。”
束星想装作没看见,然而情绪却突然一沉,过了几秒才牵住狐狸的手。
——一拜天地。
千百年前白敛曾立誓,他与天道势不两立,然而却未想到自己也有跪天的一天。但他跪得心甘情愿,感恩天把这样一个合他心意的宝贝送给到了他身边。
屋内摆了一坛女儿红,也不知束星是从哪家女儿那儿讨来的。白敛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着束星俯身斟酒,刹那酒香四溢。
狐狸脸色一变,敛去面上笑意,盯着束星推过来的那杯酒,未接。
束星并未给自己斟酒,于是只是静静地坐在对面看着白敛的脸,微微偏头,像是不明白为什么白敛不喝一般。
半晌,白敛才缓缓抬头,低喃:“你希望我喝?”
见束星轻点头,白敛细长的眼尾泛起如身上婚服般的色泽,捏住酒杯的指尖泛白,“为什么?!你一直在骗我对不对?!”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甚至可能,连喜欢也吝啬于给我。
束星被这样质问也不恼,却也什么都不打算说。他爱白敛,他爱身为原罪的他,比任何人都爱。
——所以他要白敛活下去。
少年露出柔软的笑,哄骗着白敛喝下那杯本该是两人喝的合欢酒。
“我只是有些事想要一个人去做,等你醒来,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束星定定地望着对面的男人,“我们会在一起的,白敛。”
仿佛过去一个世纪之久,白敛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低下头,一滴泪落进酒杯里,紧接着被他一饮而尽。
“这是你说的,最后信你一次……”白敛的声音逐渐变低,最终消失在夜晚的风中。
束星看着白敛陷入沉眠,像是变成一座雕塑般,许久才站起身。南方的春季夜晚仍旧很冷,束星起身抱了一条毯子盖在白敛身上,目光不经意间看见白敛紧闭的眼角有一点反光。他一愣,下意识抬手把那滴已经变得冰凉的水珠擦去。
还以为是错觉……
原来是真的哭了啊……
束星保持着俯下’身的姿势,最终摸了摸白敛的头顶,安抚小动物般。
“感觉总是让你难过……”少年原本清越的声音在这样的时刻显得有些沙哑,“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月宫门前看门的小仙童听见远远传来老者的传音,虽不明白,却仍旧听话地离开了。在他走后,很快远远便来了一个身量欣长的少年,背后是玉盘般的明月珠光,手中是流辉般的银剑。猎猎狂风把少年黑发带起,露出那张过于艳丽的脸,然而面上的凌厉却不容忽视。
束星一路不停走到月宫门前,抬手一剑,由灵石雕筑而成的大门便被剑气整齐切割成几块轰然落下。
“何必一来就这么大动肝火。”月宫深处传来老者平静的声音。
束星跃过斩下的碎石,循着声音找去。珠帘后的石椅上坐着的人并未看向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目光专注地注视着桌子上的棋局,一派仙风道骨。
“你果然没死。”
突兀的一句话,终于让石椅上的人抬起头来,那张脸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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