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607,“桢姐”不在了。
我又坐了一会儿,望着那份应聘表给自己确认后路:“如果发现不能胜任,随时可以辞职吗?”
“当然,这又不是卖身契。试用期内想走就走,正式入职以后,提前一个月打报告就行了。”凌飞弯着腰拉开冰箱,又摸出一听可乐,抠开拉环递给我。见我犹豫着没接,她还加了一句“别客气”。
我不懂怎么她这时候就失去了共情的能力,被迫拿过罐子抿一小口,假装忙着填表,将它搁到了一旁。
凌飞没注意到我的小动作,脱下皮夹克搭在背后,拍了拍右边的房门:“喂阿司,你要睡到几点啊!”
“马上……”里面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听声音是个男的。
“有新同事,你收拾干净再出来啊,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别邋里邋遢的。”
我心想没有必要,自己这副不讲究的模样,实在没有以貌取人的资本。
一栏一栏填完表格,我从头到尾检查了两遍才交给凌飞。她扫了一眼忽然想起什么,尴尬地哈哈两声:“刚才忘了问你的名字,一直喊a;,抱歉啊。”
“没关系。”我脱口而出。
凌飞热情地揽过我的肩膀,带我沿着屋子参观一圈。这里没有多大,工作区、餐厅、卧室、厨房、卫生间一目了然。
“这张是桢姐的桌子,她住在外面,有急事才会过来。这是我的桌子,这是我的房间,这是猪窝,这是猪。”她的指头落在刚开门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没有生气,望着我哈哈一笑伸出手:“你好我是秦司,欢迎加入我们工作室,希望今后相处愉快。”
“我叫罗未明,希望相处愉快。”我不太习惯这种寒暄,等他有力地握了我一下,收回手,才想起自己的掌心有些汗湿,怕给对方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
“对了,你这两天要不要搬过来?”秦司好像没在意,突然问,“东西多的话我开车帮你拉一趟,很方便的。”
我一时没有准备:“我租的房子年底到期,到时候再说吧。”
“也行。”好在他没做强求,从桌上摸过一本旅游杂志窝进沙发,两只脚往茶几一叠,抓起我的可乐喝起来。
我不知道是否该提醒他,见他一手翻开杂志,一手晃了晃罐子:“这个帮你解决了,是不是该谢谢我?”
——他是跟我说话?
正狐疑间,秦司冷不丁扭过头,朝我眨了一下笑眼。我莫名产生了一种熟悉感,好像一阵风从梦里吹了过来。
搬家很麻烦,通勤更麻烦。
之前一直是自由身,我从没试过挤地铁上下班,当了两天的沙丁鱼就受不了了,于是跟房东商量好,扣下押金作为违约金,从原先住的地方搬进了607。
凌飞听完整件事,说我被坑了。其实我也清楚,近几年房价疯涨,房东早一点转租反而赚了,那笔违约金大可不付。只是我实在不擅长吵架,一看到对方咄咄逼人的样子就想尽快息事。
“不习惯跟人打交道也没关系,我们这儿不搞团队文化,平时没事你可以在房里呆着,有事喊你再下来。”
秦司一边宽慰一边帮我把东西往阁楼上扛,木梯子很陡,洞口也不大,他个头高,钻进钻出有些吃力。我感觉不好意思,说了几次自己来他也不理,好在家当比较少,晚饭前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凌飞看看屋子说没有生活气息,送了一盆苍兰搁在窗台上,正浇水的时候,桢姐的电话来了。
这次的雇主不是警方,而是一对丧子的父母。女儿在城郊的别墅烧炭自杀,没有发现遗书,双亲悲痛之下,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迫使她做出这样的决定,于是找来了司逻。
路上秦司跟我解释,说工作室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如果要融入的“逻主”是男性,就由凌飞去,如果是女性就由他。这样交换一下性别,是为了任务完成抽身之后,在心理上迅速跟对方划清界线、回归自我,以免“入戏太深”。
这一招对于我来说不太适用,我并没有十分固定的性别认知,所谓男女的概念不过是一项预设。
到达别墅,雇主将我们引上二楼,那间卧室的门窗都开着,冷风不停地灌进来。女孩侧身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一样,长发遮脸,只露出粉红的嘴唇和曲线圆滑的下巴。
此时我隐隐觉得心慌,可能是赶得急没吃晚饭的缘故,低血糖犯了。这是入职之后第一次“做项目”,总不能掉链子,于是我强迫自己打醒精神,追着秦司融入了她的“内域”。
从前我以为死者是没有意识的,因为常听人说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我才发现意识广泛存在,人类有,动物有,草木石头也有。比如那盆苍兰,就可以意识到阳光、水份、土壤酸碱度等,而死者……
舒适地消散着,每一个细胞都在溶解,十分安宁,十分自由,头发里藏着星系,一根发稍儿就是一只星球,很大了,很小了,最大也是最小,宇宙也是尘埃,有光啊,好美啊,满身都是月亮,一个月亮有十个月亮,有一百个……
“罗未明!”
突然一声喊。
重重地跌下来,我睁开眼睛,眼皮灌铅,我的身体坐在车子的副驾驶,秦司拍着我的脸。
我清了清嗓子,表示自己恢复了神志。
秦司松了口气,换上一贯的微笑:“听阿飞说你的融合力很强,没想到这么强,这都离开老远了,魂还在人家那儿。”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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