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寻找我可以接受的话,他的眼睛是那般通透坦诚,让我不用听他说出口,就知道最后的答案是什么。
“陆公子,我想我们还是做兄弟比较好。”他说,我想了很多会被他拒绝的方式。但却没料到依旧是这句话。
我点了点头,低着头沉声说:“我知道了。”
无边的寂静在房间里蔓延开来,阳光里的苏轼那么好,那么让人心动。
“我这一生能不能有让我被你接受的机会?”我问,双眼直直望进他的心底。
他愣住片刻,而后在阳光中。无比温柔,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笑了笑,笑容在嘴里发苦,紧涩地让我再说不出话来。
我起身下床,迎着光走向门口,不再回头看。
苏也许在身后看着我,但是我都不知道了。
一步步走回温惜花的酒楼,魂不守舍地清洗自己,然后就一整日一整日地发呆。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些被拒绝的苍白日子里都想了些什么,我只是觉得也许我爱错了人。
这个人温柔,真挚,世间存在的千般好万般优他都有。但是他永远也不会接受我。
他爱的是温柔款款的女儿家,而不是一个一无是处总耍孩子气的七皇子。他要的是一个满腹才华又能持家的俏丽妻子,而不是一个只会惹麻烦让他烦恼的公子哥。
过了不知多少时日,毕竟时间这东西说长也短。
唯一发生的让我高兴的事就是大哥回来了,他衣衫敝旧,戴一顶宽大的帽,背插双刀。在平地里站着就平白高人一个头。
温惜花乐坏了,我还从没见过他这么开心的时候。因为这次大哥回来,全身完好,既没有重伤也没有浑身是雪。
“好久不见,温兄弟,还有小淮。”大哥说,他语调明明很柔和,却依旧透出雄壮的威严来。
“大哥此次回来,要留多少时日?我们三兄弟自可游遍苏州。”温惜花说,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看起来竟像孩子那般开心。
大哥略一沉吟,说:“游玩可能不行了,我是来带秋娘走的。我答应过她。”
温惜花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但也只是一瞬而已,随即恢复过来微笑着说:“好……秋娘一直在楼里。不过大哥真的不留下来几天那?”
“不留了,我在关外答应了一个人,三天之内必定回去。”大哥说。
他话说的如此坦诚,堵住了我所有几乎脱口而出的挽留之语。
大哥只是个过客。
或者说我们这些人在他的心里都是过客。
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
我刀划破长空,是与非懂也不懂。
我醉一片朦胧,恩和怨是幻是空。
我醒一场春梦,生与死一切成空。
大哥带着秋娘走时,温惜花和我送了很远很远。
大哥走了,秋娘走了,酒楼更空了。
我也不想在这个再留下去,再留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朝温惜花道别,找到佛印给他买了很多很多好酒好肉,找到小老板,却发现他已经不需要不需要我在留给他什么东西了。
和他见面时,他正羞涩地挽着他朝思暮想的姑娘的臂。
我回到了京城,无所事事地度过每一天。看看书,练练武,仍旧是闲散的七皇子。
直到那一年秋试,他来了,冠盖满京华。
高中榜眼,骑着高头大马笑着的模样真当是意气风发。
我也只能远远地看着罢。
看他平步青云,看他才华横溢,看他宴请宾客,看他结婚生子,看他fēng_liú满天下。
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然而他终究心性太耿直,在变法之中两边都不讨好,最终遭奸人所污,哐当一声入了监狱。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我四处求了许多人,动用了许多关系,只求他们从那暗无天日的监牢里出来。
他被关着的日日夜夜,我的心就一直悬着。可我却只敢在他疲惫至极睡着时去偷偷看他一眼。
然而苏轼,苏子瞻,终究是天下人的苏子瞻。尽管他被流放到荒山野岭,终究是活了下来。
我只能拿着那首诗的手抄本,一遍又一遍地看最后两句。尽管它不是写给我的。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
就这样,许多年后,我实在忍不住去看见他,独自一人跑去了琼州。那穷山恶水的地方,毫不意外地在一叶扁舟上看见他了他。
他老了,皱纹爬上脸颊,但依旧风神潇洒。
那晚是夜,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我戴着帽檐宽大的帽子上了船,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认得我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变了许多。
我听他扣舷而歌,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那歌声很美很美,听得我不禁心旌神摇,看着他。弹出衣中的竹箫,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
吹尽这些年来我对他的渴慕与思念,吹尽这些年的求而不得,吹尽我这一生错付的相思。
可是,我不悔。
箫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他的神色顿时变了,整理了自己衣服,坐在船上。我听见他问我:“为什么会这么悲凉?”
我不敢回头,嗫嚅了一下。竟然不敢如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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