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发奇想:“万一呢?或者是螃蟹盒子里给我放个定位什么的,哎,要不咱把螃蟹都拆了煮煮看?”
大个儿拦我:“别别,今天别吃了,这么多虾没吃呢。再说,他们上不来。”
我问:“怎么个‘上不来’法?”
“嗯……”大个儿翻眼看着天花板,像是塞了牙似的拿牙签剔着,“这地方吧,它不好找哇!没人带着,他们找不着上来的路呀!那……就上不来嘛。”
我:“……”我记得我下了省道连个弯都没拐过。
不过,不重要了。我在这儿,他在这儿,我们两个在一起,窗外狂风暴雨,屋内岁月静好,谁还管来时的路如何,将来的路在哪呢?
我剥了个虾给他吃,大个儿默契地一口叼走。我又把自己手指头伸了过去,他反应灵敏,藏起了牙齿,只用唇舌含住我的指尖,拉长了声调“啾”了一声——他是不怕辣,但机体仍会做出应激反应,那吃过麻辣虾球的嘴唇被辣得鲜红,含着我手指的画面鲜艳动人。
我隔着桌子俯过身,也在他脸上清脆地“啵”了一口。
“今天这么高兴?是因为出去玩了一天吗?”大个儿停下手里的剥虾大业看我,犹豫了片刻,忽低声道,“你什么时候想下山了,咱就下去,下回你可不许撇下我了,我又不会催你回来。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在山上待着,我是被最后那几个月忙得……我忙怕了你知道吗?我那阵子天天想不明白,我没少拜哪个庙的菩萨,干嘛受这个累,一心就想找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清静清静。等我缓过劲儿来的,咱就回沈城,好不好?”
我轻摇头:“不去了,哪也不去了。”
大个儿:“没事,想去就去,我怕你无聊。”
“不无聊。”我转念一想,“要不我养点儿什么吧?”
大个儿意外:“嗯?养什么?”
我心如鼓擂,掐着手心清晰地吐出两个字音:“紫貂。”
说完,我注视着他,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大个儿很是不屑。
他脸上露出的那种表情近乎于“文人相轻”,或是可以称之为“同行相斥”:“哎唷,养那玩意儿干啥啊。”
不是么?我就知道温老先生的“印象”靠不住。
我想了个类似的名贵品种:“黄金貂?”
大个儿嘴角一抽:“养它干啥?你差皮袄吗?直接买啊。”
“不不,当然不缺了!我穿羽绒服就挺好的。”我思索一番,“那……花貂?”
“那不一样么?”大个儿十分费解,“养那东西光吃咱家的肉啊。”
我:“水貂!”
“我的妈呀,那东西更臭!”大个儿仿佛被倒了胃口,假假地干呕一声,“不是,你今天怎么就和貂干上了呢?你不是嫌掉毛,不喜欢有毛的东西吗?原来让你养个荷兰鼠你都不养。”
此一时彼一时,岂能一概而论?我试着理解那个世界:“掉点毛好像也没关系,这么大的房子,还怕地上有几根毛么。”
“对呀!”大个儿拍案感叹,“你终于想明白了!我早就说了,谁长毛出来也不是为了掉的,哪能天天掉嘛!掉毛人家也不想的!”
我趁热打铁:“那养个黄鼠狼?”
“谁会养黄……”大个儿满脸吃不下饭的膈应,手一松,虾壳“吧嗒”掉到汤里,“算了算了,你别合计了,还是养个荷兰鼠吧。下次回家的时候想着点儿,去花鸟市场买一只。”
“我不想要荷兰鼠了,”我拒绝道,“我想养点儿不一样的。”
“啥啥?”大个儿惊恐地看着我,唯恐我又语出惊人:“啥叫不一样的?你想养啥?”
“养宠物要给它洗澡,还要单独喂食,定期又要打针,也挺麻烦的。”我说,“你说,要是有一种能时不时变成宠物的人,那多好?”
风吹雨打玻璃窗劈啪作响,屋内两厢无言,大个儿半张着嘴。我们之间一桌之隔,我听不出他到底有没有轻轻吸一口气准备开口。
如果没有,那么也许是我说的不太对,也许是我的态度看起来不那么可靠——这世界虽然大,人的视野却始终只有那么小一片,作为彼此眼中的唯一一人,我怎么可以让他感到有一种不安是来自于我的呢?
“他在任何他想、他觉得可以的时候,变成他本来的样子,这是他的自由,就像我可以穿任何我想穿的衣服,这也是我自由一样,”我放软了声音,缓缓说道,“如果我的衣服会对别人造成困扰,我会避免把它穿出门去,同样,如果他的样子会对别人造成困扰,我知道,他也不会保持那个样子出门。但是我们在考虑受众的时候不要忘了还一个例外,就是我对于他,他对于我。比如此时此地,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可以穿任何我想穿的衣服,他也可以变成任何他喜欢的样子,我们彼此尊重并且欣赏。所以……有吗?如果有,你可以告诉我的。”
大个儿:“……华金啊。”
我一抬手,示意他稍等:“在你告诉我之前,我再多说两句。即便在已知的大部分人的审美范围内,与他相关联的那个模样可能不是那么符合‘美’的定义——其实‘美’是谁定义的我根本不知道,我也不在乎别人审的是什么美,或者像人和人的长相有区别那样,他与既有的图像不相符,但我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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