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浓稠的黑暗中似乎影影绰绰隐藏着什么,虽然无法看清的全貌,但他本能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有可能是棕熊,他想, 或者其他什么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猛兽,甚至也可能是发现他踪迹的敌人,随时有可能将一颗子弹射进他的心脏。
如果那样,倒还算好了。
远方似乎传来凄厉的尖叫声, 夹杂着越来越大的风雪,宛如来自西伯利亚锋利至极的寒流。他低头看了眼沾满鲜血的双手, 想去握住腰间那柄战术刀熟悉的刀柄,却摸了个空。
四面八方的阴影越来越近, 像是死神的鼓点般敲打在心头。他悄悄活动了下左手金属臂的手指, 停在原地,求生欲再度从纷繁复杂的痛苦之中抬头。
听着耳边近在咫尺的的呼吸声, 他找准方向,如闪电般伸出手——
似乎扼住了什么足够温热、柔软,还微微有些起伏的东西。
在林恩的记忆中,除去教授格斗之外,自己一共被冬日战士打过三次。
第一次, 是他们在九头蛇的训练场遇见的时候,面对他漫不经心的挑衅,他的教官干脆利落给自己来了个人生中印象最为深刻的过肩摔,然后非常礼貌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接着打断了两根肋骨。
第二次,已经是不久前在康斯顿俱乐部的时候,他和巴基两个因为立场问题大打出手,虽然看起来惨烈,但给他造成的损伤却远远匹配不上冬兵的名号——老实说,他出一次任务受得伤都比那要严重一百倍。
而第三次,大概就是现在。
看着那个翻身坐在自己身上,活生生用机械手把他从梦里掐醒过来的家伙,林恩默默叹口气,没有去管随时可能被扭断的脖子,而是伸出手,向上圈住了巴基的肩膀。
“是我。”
胸腔里的空气在被一点点挤压殆尽,声带在外力的摧残下也只能发出破碎的音符。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男朋友这么掐着脖子,林恩想,如果冬兵的本能反应是拿枕头下面的匕首给他来一刀,那事情可比现在要难办得多。
“嘿,该睡醒了,士兵。”
双手插。进他的发间,犹豫着要不要使劲拽一拽。林恩像哄孩子一样向上轻轻抚过巴基迷茫的眉眼,没有得到任何反应,但好在掐在脖子上的手也不曾再继续用力,冬兵只是保持着快要把他掐死又留了口气的状态,似乎正在努力地分辨着自己的处境。
而很快,梦境与现实分离的刹那,他的眼神终于恢复了清明。
“我……很抱歉。”
像是被火灼伤了般一跃而起。巴基立刻送开了掐在林恩脖子上的手,跌跌撞撞从他身上挪开,眼角被浓烈懊恼和自我厌恶烧得通红。
“我告诉过你的……”
把机械臂藏在自己身后,不敢再碰到那人一丝一毫,仿佛这样就能让林恩脖子上可怖的淤青完全消除一般。他低下头,用力咬了咬嘴唇,自暴自弃地喃喃自语:“……你不应该靠近我,我不能伤害你,你应该把我绑起来。”
“别闹。”
伸手抓住巴基的肩膀,将他重新按回被子里,自己也再度躺回远处。林恩摸了摸男朋友僵硬到极点的肌肉,撇撇嘴,极其困倦地打了个呵欠。仿佛巴基只是做了个再普通不过的噩梦,而刚刚在死神面前打了个招呼的也不是自己。
“继续睡吧,明天还要很多事要做。”
句子的尾音已经变成了模糊的耳语,林恩动了动,在巴基肩窝找了舒服的姿势,意识很快就像融雪般消散在那熟悉的气息里。朦胧中,掌心下那如同石块一般的触感终于再度柔软下来,似乎有人慢慢揽住他的腰,将脸埋在发间,呼吸一点一点从破碎变得平和。
“……谢谢。”
在最后,他听见他这么说。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极夜里长明的灯火,让他即使在睡梦中,嘴角也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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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过去七十年里大部分时候都在冰里睡觉的缘故,冬日战士的睡眠一向很少。
他的标准作息时间是晚上二十三点睡,白天六点整醒,不多不少刚好七个小时。哪怕头一天因为某些原因睡得特别晚,他也总会在这个城市热闹起来之前睁开眼,就算困扰他的噩梦已经慢慢开始消失后也一样。
而当巴基醒来后,他往往并不着急起来。冬日战士对床的喜爱仅次于他每天都要仔细保养的那些军火,就算睡不着觉,他也喜欢躺在上面不动。而这个时候,巴基就会像个好奇的宝宝一样伸手在林恩脸上捣鼓,手指从额角描摹到下颌,甚至继续向下,直到把人弄醒才停止。
这绝对是一种有够恶劣的习惯,尤其是罪魁祸首还经常用‘我是个脑子被洗坏的前杀手我宇宙第一可爱所以我不懂你在瞪我什么’的表情看着你,那个杀伤力简直是千倍百倍地在往上涨。
林恩表示,他的起床气到现在还没有支撑着自己把冬兵打一顿,纯粹是因为他比想象中还要爱他。
“而你就这样滥用我的感情。”
又一次被人从梦里捣腾醒,林恩一把攥住男朋友正抚摸着自己脖颈的手,表情痛苦地睁开眼:“我们能不能有一次,就试一次,你让我安安静静地睡到自然醒好不好?”
“你睡你的。”
回答得极其迅速,巴基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的棕绿眼眸,在清晨的阳光下被折射出一点璀璨至极的金色,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右眼。
“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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