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华天君怔了一下,又见一众仙者大多身着浅色衣服,笑了笑,点头道:“像。”
“那你说他们都是什么味的?”
荔华天君又怔了怔,道:“不知道。”
周昙蹙眉道:“其实他们是什么味的我也不在意,但我觉得他一定是酒心汤圆,我越看越伤心。”
这下,荔华天君回过味来了。
他给周昙指了个方向,问道:“看见那个人了吗?”
“嗯,北冥君。”
荔华天君继续道:“他原身是个鲲,一次醉酒之后把天河水坝给撞开了,天河水差点把整个天庭淹了,天帝就罚他下界了。当时红灵仙子正在下面渡情劫,不巧两个人就撞上了,北冥君成了一个皇帝,红灵仙子则成了他的一个妃子,倾城绝代的那种,两个人爱的天崩地裂,北冥君为了红灵连整个国家都心甘情愿地拱手相让,换了两人十二年的相守。”
“然后呢?”
“你看到了,红灵仙子情劫已了,去了药山种草种树去了,北冥君回来也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两人相见,也不过点头之交。”
周昙听罢,没有说话。
宴会散了以后,周昙便往回走,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走的不是回雪寰宫的方向,身边的小仙官也跟丢了自己。面前出现的宫殿是七星宫。
也许是心有所感,他竟走到这里来了。
此时,夜色低垂,星河将倾。
周昙念头一起,复又往前走了几步。这里竟然种着很多茉莉花,白色的小花安静地绽放着。
忽然,一阵窸窣声传来。一只白虎从花丛另一侧绕出来,压低了身子,冲他发出了低低的吼叫。
周昙收回放在茉莉花上的手,漫不经心地看了白虎一眼。
白虎立刻呲牙向他示威,作势要扑。
这时,传来一个声音:“太白,回来。”
谢喻从披着蓝色外袍走了出来,他将手放在白虎头上,斥责道:“不得放肆。”
白虎马上后退几步,口中发出小声的呜咽。
谢喻抬眼道:“周昙仙君,真是稀客。”
周昙勾起唇角道:“既然如此,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谢喻也未拒绝,道:“请。”
周昙跟在谢喻身后进了七星宫。几百年间,这是他第一次来。
七星宫里很寂静,未有烛火,壁上映着波光,他们在一条长案前坐下。案上放着一支有些凋零的白色杏花。
谢喻倒了一杯清酒在自己杯里,对周昙道:“你随意。”
周昙也倒了一杯,酒落下时,发出汩汩水声。
酒很淡,喝下去也没多大感觉。
谢喻道:“周昙,你来我这里,为了什么事?”
周昙倚着身后的玉屏,道:“我记得,你欠了我一句话。”
谢喻却笑了一声,道:“我不欠你什么话。”
听到这话,周昙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垂了眸,道:“是,不是你。”
两人无言,谢喻在那里自斟自酌,周昙闭着眼睛,醉了过去。
谢喻看着那张脸,眼里满是复杂,深处隐忍着层层叠叠不能说的情绪。他伸出手,似乎想触摸那抹银色昙花,手指却生生停在了不到昙花半寸的地方,光影在上面交错。
谢喻最终放下手,一饮而尽杯中酒。
周昙半梦半醒间,看到面前那个影子,那个影子衣服没穿好,领子那里松松垮垮的。
他看见那人拿起了那支快掉落的杏花,隐隐约约听见了几句唱词。
“金玉有尽,黄粱煮了水中月,一道无常,fēng_liú云散难来过。”
第9章 九
北方魔界来犯,魔族猖獗,彼岸的艳火燎过了整个边界。周昙奉命去了前线。
几万年来魔族迎来了最昌盛的时候,魔君率领十万魔军渡过了天河。血染红了原本纯净的天河,天河岸边的仙花仙草基本都死绝了,大风刮过,一片荒芜。
战争持续了很多年,天界损失惨重。
那日,周昙在营帐里听一个仙兵汇报前面战况,却听那仙兵说谢喻仙君以一己之力对抗魔界三位大将,斩杀其中两位,自己却身受重伤,被困其中。但谢喻仙君一身傲气,不肯退让投降,与剩下一位魔将同归于尽,现场极为惨烈。
周昙面无表情地听完了所有的话,一个人在营帐里静坐许久。夜里,他独自一人去了战场上,那里确实极为惨烈,伏尸数万,谢喻尸骨无存。他只在战场上找到了谢喻断剑的碎片。
那碎片触手冰凉,却让周昙想起那夜出了七星宫,头顶上的星光闪耀。
后来两界僵持不下,便各退一步,进行了和谈。
战争结束后,七星宫里空荡荡的,无人再去拜会。
周昙闲时在雪寰宫里饮酒,忽然记起了故事的开头。
那天,他去找荔华天君下棋,不知怎么的就聊起了荔华天君的过去。荔华天君原是一个凡人,富家公子,有妻子儿女。但他一心向道,最终离了万丈红尘。荔华因此对他说了很多凡间的事。
周昙从未去过人间,难免有不明白的地方,尤其是那些未经历过的人之常情。
荔华天君也只是笑:“周昙,你没有血肉之躯,不懂情也不懂爱,实属正常。”
因此,当周昙在听到谢喻那句昙花精时,没忍住一剑挥了过去。他挑起了事端,让天帝罚他下界,又因为私怨累及了谢喻。
他在凡间待了三十载,与谢宝宝相守了六七年,回来后,他问荔华:“你在天上可有想起你的妻子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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