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才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讶,但他没有吭声。陈子华:“说说你的感想吧,士官同志。”
“首长,当时我真的不知道车上坐的是您。如果知道的话……”成才沉吟了一下:“我想我会调整狙击顺序,把您列为第一狙杀目标!”
成才自己也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一双本来安安静静的眼睛突然变得像两柄出鞘的利剑,锋芒骤现,他整个人都充满了一股见佛杀佛的锐气。陈子华登时觉得背上的汗毛竖起,宁静的办公室好像成了杀机四伏的战场。
陈子华突然笑了:“我是演习至今牺牲的最高级别指挥官,因为我被你击毙了,所以被踢出了演习,只能到后方慰问伤病员了。伤员同志,你的伤现在怎么样?”
成才也笑了,嘴角边露出了一对儿酒窝,刚才的杀气已经完全消失无踪:“报告首长,我的伤已经没事了。”
办公室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陈子华一边招呼成才坐下一边说:“你在集团军参加优秀射手培训的时候我就见过你。那一次我和师长陪同集团军领导去看你们的射击表演,你的成绩最好,打过的靶纸摞在一起能透光,连集团军领导都赞不绝口啊。你实在是为我们师争了一口气!”
成才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上那对酒窝里盛的尽是腼腆。
陈子华又说:“回来后我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没想到你居然是从后勤班选拔上来的,而且还是个有枪没子弹的后勤班。高城还跟我说,你一把八一杠把他整个师侦营都给灭了。你是怎么练的?”
成才:“我们五班虽然是后勤班,但军事训练一直没有放松过,班上同志的军事素质都不错。我们班的王强,在营里、团里的比赛中已经拿过不少名次了;赵一波,也是个狙击手的好苗子。至于我,我是从钢七连转到红三连的,我在钢七连的时候是狙击手,所以本来有基础。”
陈子华若有所思地看着成才:“你觉得五班怎么样?”
成才:“我们五班各方面都挺不错。”
“不觉得五班艰苦?”
“既然来当兵,就不能怕苦。再说,五班虽然条件艰苦些,但班上的同志都很团结。我们班最老的老兵叫薛林,他本来早就可以退伍了,但连里让他留下来带新兵,他就继续留下来了。还有李东,他是北京人,家里条件很好,可他一点也不娇气,学习、训练一样都不落后。我觉得,大家在一起,再苦也能克服。”
陈子华这回是真正地笑了。两人又聊了一会,陈子华问了一些成才的个人情况,尤其是成才转连和两次去五班的情况。成才一来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二来想,陈子华找高城或其他人一样能了解到这些事,所以也就实实在在地把这些情况都说了一遍。
成才向陈子华敬礼告别时,陈子华说:“好好养伤。今晚有文工团演出,大家都可以轻松一下。哎,你喜不喜欢戏曲?”成才:“我小时候常跟我爸去看戏。”陈子华拍拍他的肩:“那正好,今晚还有戏曲表演。我也喜欢京剧,今晚一起好好欣赏吧。”
四
成才往自己的病房走,路上看到一群人正在医院旁边的空地上忙碌,看样子好像是在搭舞台。对部队的小伙子们来说,文工团的吸引力是不言而喻的,所以那一大群人里,有干活的,有围观的,欢声笑语老远都听得到。
回到病房,许三多还在,吴哲已经走了。许三多一见成才,忙问:“成才,首长找你啥事?”
成才:“没啥事。是咱们师的参谋长,我前几天狙了他坐的车,他来慰问伤病员,就顺带看看我呗。”
许三多的眼里立刻就充满了崇拜:“成才你真棒!”
成才笑了:“棒啥呀?才千来米的距离,那么大辆车,那不跟打着玩似的?吴哲啥时走的?我都没送送他。”
许三多连忙报告:“吴哲没走。你走了以后不久,他就出去了,然后他又回来了,说今晚有文工团演出,节目有唱歌、跳舞、相声……还有唱戏!后来吴哲又出去了,去了很久才回来,叫我告诉你,让你一回来就马上到五点钟方向的树林子里去,他找你有事。成才你快去吧,吴哲走了有好一阵子了。”
成才赶紧往外走。吴哲说的那片树林子离医院有点儿远,成才一溜小跑,出了一身汗。
树林子不大,成才一眼就看遍了。不见吴哲的影子,只有个头戴珠冠,身穿戏袍的女演员在那儿甩着水袖,像是在练功。
成才叫了声“同志“,走过去想问问她有没有见到吴哲。那人转过身来,戏妆勾画得一丝不苟的脸上,一双清凌凌的眼里满是笑,看着人的时候,就像一条活泼泼的清溪水,笑着唱着,直流到人的心底去。
成才突然就再也挪不动步,也移不开眼。分明未曾相见,那个人那张脸那双眼却有着说不出的熟稔;那个名字好像已经到了嘴边,只要一呼出就能把这一场美梦伸手握住
——但这人究竟是谁?是谁从我的梦里走到我的眼前?
成才突然想起吴哲教他的那首歌:“……仿佛前生相识,今生再见……”
眼看着那人盈盈一笑,水袖一拂,轻轻地唱起了一段旖旎的曲调,成才心里好像应和起万千弦管:大弦嘈嘈,小弦切切,笙箫如诉,琴瑟如慕……
一曲歌罢,天地间仿佛还余音袅袅,成才耳边却响起一声清清朗朗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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