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了他,我们只怕都活不了。李羡仙怎么办?谁去救他。”
“李羡仙的命是命,他的命,也是命。”那人身材高大,金瑞生背着他颇为吃力,几乎闪了腰。走稳之后,又满怀歉意地看了看雪地上匍匐前行的止欢。
止欢别过头去,不想搭理小道士,只觉得鼻头被风吹得酸酸的。
金瑞生饥寒交迫,负重前行,行走半日,只觉双腿冷硬沉重,灌了铅一般。每向前一步,雪直没到膝盖,拉扯着他,铺天盖地的雪砸下来,他快撑不住了。一阵一阵袭来的倦意中,金瑞生恍惚记起,秋日黄昏,暖黄阳光里落满枯叶的庭院,李羡仙与他错身而过。
呵,来去总是太匆匆。
眼前一黑,他栽倒在雪地里。
好似做了一个长久的梦,梦里他无父无母,生来是个道士,炼丹,诵经,修道,修道,诵经,炼丹……人生五十年,梦幻似流水一般,他须发皆白,无子无孙,无牵无挂。丹成,服之,长生不死,问道,道修,羽化登仙。
他不喜欢这个梦,这梦里没有痛苦,也没有欢乐,更没有李羡仙。
于是这个梦就碎掉,雨雾空濛,桃红柳绿,他登上西湖之畔一座精巧的小楼,软红罗帐低垂,李羡仙嘴角含笑,轻轻唤道:“瑞生”。他的脸红了,有些着恼,却仍旧过去,去到那人身旁。那人便拥他入怀,亲吻他,舌尖在他脸上轻轻舔舐,温暖,湿润,粗糙……等等,人的舌头有这么糙?金瑞生心头一凛,猛地睁开眼,一团毛茸茸的狐狸脑袋就塞满视线。
“你终于醒了。”止欢几乎喜极而泣。
金瑞生思及梦中之事,飞红了脸,暗骂自己道心不坚,贪恋红尘。又挣扎着起来,背起那个昏迷的男人。
“道士哥哥,我寻过了,往西去二三里地,有个山洞。先将这人安置在山洞里,待我们得到雪灵珠,再来救他。”止欢仰头眼巴巴瞧着金瑞生,唯恐这小道士死心眼不同意。
“好。”金瑞生点头,雪灵珠不可不寻,也只好如此。他将那男人背进山洞,扶他躺好,瞧着这人年轻的面容,想到自己与止欢这一去,若求不得雪灵珠,为堤弥明所杀,他无人搭救,恐怕会冻死在这山洞里。心下惨然,便将身上的棉衣解开,盖在那男子身上。
“你想冻死自己?”止欢不快道,怕小道士的猫鼻子被冻掉。
金瑞生强忍着哆嗦,平静道:“我没事,我不冷。”
安置好那男人之后,止欢与金瑞生发现,他们走不了了。往洞外看去,唯见狂风席卷暴雪,天地间一片惨白。
寻找雪灵珠的行程又被耽搁,止欢缩在金瑞生怀里,又冷又饿,顿感狐生无望。
“水……水……”生无可恋间,止欢耸耸耳朵,听见那个昏迷的男人微弱的呓语。金瑞生走过去,摸了摸那男人滚烫的额头,轻轻叹息:“我上哪去给你找水呢?”
“水嘛……还是找得到的。”
金瑞生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狐狸,满心期待。
止欢吐吐舌头,飞快道:“雪水、口水。”
好容易才将人背到这里,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金瑞生下了决心,挖了一捧雪,塞进嘴里,顿时打个激灵,腮帮子都要冻掉了。待到终于含得化了,便凑到那人口唇边,将雪水渡进去。那人高挺的鼻梁,冷峻的面容印在他眼里,叫他又想起李羡仙,李羡仙病得虽重,但好歹被家人照料着,热汤药不会缺。
他庆幸面前这连口水都难喝上的男子不是李羡仙,却没发现众生在他眼里愈加不平等。
洞外风雪愈大,寒风不断涌进来。止欢早已从金瑞生怀里窜下来,钻进盖在那男人身上的棉衣里去。金瑞生固守在洞口,为他们挡些风。止欢很心疼这小道士,歪头想了想,用一种很惊慌的口吻道:“道士哥哥,你快来,这男人快死了!”
“怎么会?”金瑞生好看的眉毛很担忧地皱在一起,艰难地走过去,他几乎冻僵了。
“太冷了,这人一直不醒,怕是要冻死。”止欢那语气,很是焦急。
“那怎么办?有堆火就好了。”金瑞生颓然立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将他扼住。他们都要冻死在这里,再过几天,遥远的那人也会病死,什么也不剩。他往洞外看去,一片白茫茫天地,真是干净。
“道士哥哥,你将身上衣物除尽,再将这人衣服也脱了,用体温去暖他,不就好了。”
“这——”金瑞生低眉,很是为难。他素来沉默,木讷孤僻,大概在离开襁褓之后,就没被任何人抱过,也没抱过任何人,一生不曾与人亲近。止欢若是化成人形,再如何可怜貌美,也是钻不到他怀里去的。
更何况,是与人坦诚相待,肌肤相触。
他做不到。
“道长哥哥,别扭扭捏捏了,大家都是男人,怕他吃了你不成?你莫不是在想“冻死事小,失节事大”,难道你不是道长哥哥,是道姑姐姐?”
第5章 恩将仇报
“当然不是。”金瑞生连忙摇头。
“那你怕什么?方才见死不救的决心哪里去了?”
“我——”金瑞生无言,清俊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和忧色。他在怕什么?地上躺着的又不是个女人,本就无可顾忌。即使是个女人,为救人性命,本也顾不上这些小节。可不知怎的,李羡仙不断出现在脑海,一想到他,就更不愿意与任何人亲近。
他怀疑自己入了魔。
人命关天,金瑞生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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