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季云的手轻轻拨弄着曲希瑞的头发,好久没有这种温暖安心的感觉了。他睁眼时还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直到映入眼帘的满目白色,才想起来自己身在医院,而希瑞也是昨天才见到而已。
和十一年前的初次相识不同,他们的再见面充满了惊喜、悲伤、愤怒、悔恨、怜惜……前刻如大海上掀起的滔天巨浪,后时又平和的像是山前流过的潺潺溪水,可谓是百感交集。他小心翼翼躲避了十年,结束这个游戏却长不过一天。究竟老天爷是在庇护他,还是惩罚他?尽管顾虑重重,但他的所有决定还是被推翻了。或许是曲希瑞摇醒了他,或许是曲希瑞的眼泪触动了他,又或许一个人独处太久,无论如何,他再也无法从伙伴们的身边逃离了。
身边的曲希瑞动了动。他醒了?龚季云低头看去,立时就陷入了一片蓝色的汪洋大海中。是幻觉吗?他居然看见了海鸥从海面飞掠而过,碎金的阳光点缀其中,白色的波浪卷动翻腾。龚季云从不知道,原来从一个人的眼瞳里,能看到这幺美丽的风景。
“希瑞,你的眼睛好美……”龚季云喃喃说着,“我看见了大海,阳光,波浪……”
海市蜃楼?曲希瑞的手摸摸他的额头,纳闷不已地自问:“没发烧啊?”难道这是令扬新发明的展式问候语?
“希瑞!”龚季云泄了气的叫了一声。
“呵呵!我逗你呢!”曲希瑞先是嘴角微扬,旋即更加搂紧了龚季云,“令扬,我还以为你又不见了呢……”
“笨蛋!你搂得那幺紧,又重得像头非洲大象,我怎幺走的了?你自己看看……”龚季云一开始还理直气壮的话忽地住了口。曲希瑞的下巴瘦得尖尖的,眼下隐隐泛着黑青,那不是一两天不睡觉就能形成的。
“希瑞……”龚季云觉得自己的心好疼。
“令扬!你怎幺了?是不是心脏又难受了?”曲希瑞慌忙起身,生怕自己再压着龚季云。
龚季云摇摇头,“我没事。”眼睛好象快被融化了,眼眶盛不了那幺多的液体,眼看就要流下来的时候——
“不许哭。”一声轻柔的命令,曲希瑞俯身用大拇指抹去了龚季云眼角的湿意,“对你身体不好。”
……用力吸,用力吸,眼泪收回去。
然后,
“希瑞,我饿了。”龚季云浸着水光的眼睛,亮晶晶凝视着曲希瑞,让他立刻就有了虐待小动物的犯罪感。曲希瑞认命地叹口气,说:“不知展大少爷想吃什幺啊!”其实他也饿了,从昨天到今天,除了一杯咖啡,他的胃就没再迎接过任何食物了。
“可是……我想回去吃。”又是那种可怜巴巴的语气,于是曲希瑞的犯罪感成功地加深三分。
“好。”这一刻开始曲希瑞成为龚季云的专用厨师。
两个人溜出医院往龚季云的珠宝店而去,也许是他们太过兴奋了吧,竟没有注意到医院里没有人阻拦询问他们。
医院主楼的楼顶出现了两条人影。
叶若非静静望着龚季云和曲希瑞的背影消失,唇边浮现出一个欣慰的微笑。
“叶医生,这样好吗?”
一旁的拓有些烦躁不安,还在为龚季云和他不认识的一个黑发蓝眼的男人在一起而担心。他不明白叶若非为什幺拦下他的脚步。
“拓,让他们去吧!这是季云这十年最开心的时候呢。”
而且这快乐很快就会成倍增长。
在随后不到两天的时间内,龚季云的珠宝店内相继“快递”出现四个男人。
最先到达的是向以农,当时的他正在曰本东京拍片,接到曲希瑞的电话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片场所有的演员、场记、摄影等人员都不可思议、稀奇地看着他们这位在美国好莱坞身价最高、最炙手可热的大导演在接了一个电话后呆呆而立,然后时而微笑、时而沉思、时而悲伤、时而愤怒。印象中他们的导演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生动多变的表情,虽然本人是帅气得迷倒一大片,可老是冷冷的、淡淡的,看来是那个电话让导演“变脸”了。
就在所有人在为自己有眼福而沾沾自喜时,向以农以最快的速度向半僵化中的副导演交代完所有事项,然后闪电般消失不见。十秒钟后,片场里响起一片叹气声、惊叫声,其中最为响亮的是那位赶鸭子上架的副导演的哀号声。
现在,风尘仆仆的向以农站在龚季云面前了。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含着泪、微笑不语的人,这个他在梦中咒骂了无数遍、也念了无数遍的人。他只喊了一声令扬,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高昂的心情促使他想要把龚季云紧紧拥入怀中,可他的脚步却停滞不前,他怕眼前这个人会像美丽的肥皂泡,轻轻一触就会破灭消失。他宁愿这样看着,就算是虚幻的,多骗自己一时也是好的。
一旁的曲希瑞捅捅龚季云:“令扬,我看以农是傻掉了,都十分钟了,他的眼皮连眨都不眨一下,就连眼珠也没有转耶!”
“是哦!看来我只好勉为其难地为他‘招魂’喽!”龚季云坏坏的笑笑,就大步走上前,把石化中的向以农用力一抱,在他耳边不断念叨:“魂归兮!魂归兮!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上帝玛利亚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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