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以为他真的把俱勿头服下了,真的在一天天地好起来,如今不过是在闭关养伤。
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副躯体究竟是如何一点点溃败了下去,如渐渐泛黄泛斑的苍老枝叶。
许是时日将近,有时候他闭目入眠,偶尔也会梦见些从未有过记忆的山居往事。
一人,一妖,一山。梦里的他看起来也是个活泼好动耐不住乏味的主,却不知为何,能在那隔绝繁华红尘的山林里头,和一个小家伙度过了春秋朝夕一年又一年。
和他……真是完全不一样。
他已经习惯了千百年孤寂枯燥的岁月。
哪怕如磐石一动不动地静坐成墙上的一道影子,怕也没什么难的。
可孙悟空口中的那个师父,却和他太不相像了,简直就是云壤之别。
那般嬉笑怒骂鲜活灵动的人,又怎会是他。
【——长老……
——你一定活得很无趣吧?】
冥冥的,或许他也明白,也可能不明白。
有时候影子不一定要与你多相像,只要他们能代你追逐所有本身追逐不到的幻光便好。
孙悟空说的那一人,也许就是他心头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一道追风逐月的执念。
“长老,长老,大事不好了!”
金蝉子对着玲珑棋局沉思苦想那时,破门而入的仙童却打乱了他所有纷繁思绪。
“怎么了?”
“那、那马温孙悟空不知从哪听来长老你压根就没服药,气得挑着根金箍棒就往这赶来了!”
“……”金蝉子沉默了半晌,倒没什么异色,“便让他来吧。”
“可那气势汹汹的,我们怎么挡得住?”
“不必挡。”
“长老这话……是愿意见他了?”
仙童小心翼翼地问出这话时,金蝉子一顿,没有点头,却也没摇头。
向来纸包不住火,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他屈指算尽天意人意,却终是低估了那人对他的执着。
更没料到,孙悟空竟会破罐子摔碎闯入兜率宫窃夺丹药步上极端。
“长老,金蝉子,你给我出来!我费尽千辛万苦出生入死给你摘来了佛莲,甚至还低着身段求你服下,你,你问都不问我一声……就给送回去了?”
那声音是被压抑住的嘶喊,震颤如弦,带着微涩的哑意,质询反问着似是委屈至极,也似忿怨至极。
哪怕没有开门相见,可金蝉子也能想象到,那人是何等红着眼眶引人心疼的样貌。
“对,我把俱勿头交给你,便任由你处置了。可长老,那我受的伤算什么?以命相抵的付出算什么?你看着我被你耍得团团转,觉得很好笑吗?觉得很开心吗?觉得很快意吗?!!”
他说至最后,尾音骤然提高,如被撕碎的裂帛,划破天际摇摇欲坠。
胸口泛着些微的钝痛,金蝉子捂着心口,沉默不语。
他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
那人终是失望了,不会再纠缠他了。
他们之间,从此以后彻底两清了。
可那一刹,心头百感交集的他竟说不出是释然,还是其他。
“是,我为你付出是心甘情愿的,你当年教过我,滴水之恩丁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教养之恩。”
那人的声音慢慢哀凉了下去,“可人心毕竟也是肉长的,长老。我不可能热屁股贴冷脸一辈子。”
他也有尊严,也有傲骨,也会顾及流言流语。
可他把这一切都压下了。腆着脸一次又一次地前来相访。
因为他心中还是相信着,相信那人身上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一毫与过去一样。
可如今呢?他反倒沦为了一个任人耻笑的笑话。
“没有俱勿头,长老你早晚落得死局。”孙悟空抹了泪沉了声,似是下定了什么心意,“师父在上,弟子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此事之后,师父求生,还是求死,都与弟子再无瓜葛!”
睽违几百年,他终是再叫出口了这一声师父。
当初他喊一声师父,是在方寸山上跪地拜师。
如今他喊一声师父,却是咫尺天涯恩怨隔绝。
“回来,你做什么去?!”
金蝉子心头有隐隐的不祥预感,披上外袍便下地走至了门口,按着那门闩将抽未抽。
“我用这条命……”孙悟空静默着顿了一刹,“再为师父你求条生路来。”
“我的命由我做主,不需你去求!”
金蝉子终是再也平不了心静不了气,高声斥着心头如泛百波涟漪。
他不明白,自己千万年的修为,千万年的冷心冷情,怎么就败在了这一人身上。
败得一退再退,再无退路可退。
门外那人似是靠着木板凉凉地痴痴笑了笑。
“师父,你说你的命由你做主,可你别忘了……我的命也由我做主啊。”
门外的声响渐渐低了下去,悄不可闻,像湮没于风声风息。
金蝉子心头的不安和疑虑一阵阵放大,如万虫啮噬纠缠不休。
他绷紧脸哐当一声抽出了门闩打开了门,却不料外头,竟是天高云淡早已空无一人。
就如那时。
就如那人踏着九天流云孤身前往昆仑巅摘夺佛莲之时。
这个傻子,这个傻子!
金蝉子百脉翻涌,气息大乱之下竟是又一阵浊气反噬四肢生疼咳血不止。
“咳、咳咳咳!!……”
他扶着门框,本欲奔赴赶往的脚步也因失力而不得不顿在原地。
那几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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