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
季墨凝望着段斐容的背影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段斐容回头一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落果没有告诉你么?”段斐容侧目笑看着季墨:“为了天下太平。”
季墨不禁冷笑。
“骗我有意思么?”他缓缓走到段斐容身旁——脚下便是已冰封的螭涧,面前则是高耸入云的云北峰。
“……没意思。”段斐容也敛了笑容:“那你明知故问又有意思么?”
“……斐容。”季墨强压着口气:“你就不能忘了……”
“忘了?”段斐容微微抬起头,眯着眼笑道:“忘了我全家的仇?忘了我姐姐的苦?还是忘了我自己的辱?”他转过头望着季墨:“你若能告诉我怎么能忘了,我马上跟着你归隐山林,如何?”
季墨被他噎得一怔,良久,缓着口气道:“那岚荫呢?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他的命。”段斐容淡然一笑:“谁让他是段雨月与岑晖扬的儿子。”
又是良久。
季墨缓缓道:“斐容,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说。”
“说吧。”段斐容一笑:“我有求于你,断不至于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你这么做,只能害了你自己。”季墨低声道:“岚荫未必承你的情,雨月也活不转来……”
段斐容看他半晌,忽然一笑:“傻子。”
季墨一愣:“什么?”
“你说的压根就不是自己想的,又怎能劝得了别人?”段斐容转身缓缓往回走着,却不再说,只道:“办完事我回京述职,落城现在应该还有一百人能召集。再拖我就好挂冠回乡了。”
季墨还是乖乖听了段斐容的。
在和天演教一役中有许多武林人士受伤,便留在了落城养伤。季墨之前便看多数人租住的客栈民房都甚是简陋,且疗伤的药品也不甚齐全,岚荫置的房产中倒是一应俱全,是以早接了几十个各派前辈住着。此刻季墨将这几十人召集起来,将段斐容编造的原委一说,一时群情激愤。
“我意……”季墨想了半天,终于长叹一声,说道:“对土木沁蛮族,此仇不报非君子。”
那张亢羽与罗穆涂虽败在季墨手下,但蜀山并昆仑此次来的连他二人在内三百余名弟子,若无季墨便是全军覆没。此刻二人早已对季墨心服口服,此刻一听此语,纷纷表示要追随季墨报此大仇。
“……我听说。”季墨咳嗽一声,说道:“蛮族将他们的粮草便藏在北麓山北峰之下……”他话一出口,张亢羽便拍手道:“烧了他的粮草!”季墨极为无奈地看着众人一时沸然,只得苦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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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极为简单——三日内一百名高手便已整装待命,两夜之间便越过北麓山绕至云北峰下。果见几十个土木沁部人看着几个大木棚,里面皆是粮草。
近二十年间土木沁部与人战争极少,也从未料到会在不知不觉之际得罪了整个大商武林,粮草几乎毫无戒备。一百余名高手深夜潜入,杀人放火便如探囊取物。折腾了一晚,只见火光接天,土木沁部人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季墨和这一百余人在山脚下接头,众人看着火光都是大笑,季墨只是苦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粮草一烧,果不出段斐容所料,土木沁汗连夜派人去见风濛河,只求两点:借粮,借道。
风濛河自与段斐容会面以后本就心情大坏,此刻看着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土木沁使者只觉无比嫌恶,听得此语,不禁问道:“借道?借什么道?”
那使者一哼,说道:“借道去大商!”
云支满朝不禁都是一怔。
那使者理直气壮道:“烧了我们粮草的是大商武林人士,我们自然要去打他们!”
风濛河一听此语哭笑不得,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大商朝廷和武林压根是两回事?”他见那使者还要再说,心中厌恶,说道:“你去回你们大汗,就说风濛河说,粮,没有,道,不借!”说着拂袖而去。
待到段斐容与季墨刚上路回京,已是几封快马军书不绝送到段斐容手中。云支与土木沁开战,战事极为激烈。段斐容的副将孔毓露担心两部战争波及大商,封封都是请段斐容暂缓回京之事赶紧回北麓山驻军。
段斐容接了信只当没看到,仍是与季墨往京城走。
段斐容此次在北麓山旁呆得久了,又四处颠簸劳动得狠,一时旧疾又再复发,白昼气短,夜间浑身忽冷忽热。季墨每日只是帮他煎药运功,病情却迟迟不见好。季墨见他每日脸色煞白,行动也无精神,却还是不停赶路,心中只是愁闷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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