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燕陵山式的武力霸道传说不同,天九问的传说更多的有一种方外一般不可琢磨的味道。
传说有很多个版本,流传最广的版本是,世上原是没有天九问这个人的,他本是天上的风神,却因贪杯误了天机,而被罚下人间的——佐证的,便是他在与人交手之时竟能控制风向而成为“武器”——江湖上说,飞花摘叶皆可杀人,却从未见过有人用“风”为武器的,是以,天九问必是风神无疑。
三年前,季墨与相识方三日的天九问在问风谷中举着烈酒,提起这个传说,两个微醺的当世武林顶尖高手笑得像两个傻子。
“你是第一个看穿我耍的这小把戏的人。”蓦地,天九问擎着酒盏直勾勾望着季墨:“十年来,第一个。”
季墨看了他一眼,无谓地一笑:“凑巧而已。”
天九问也是一笑,却道:“若是巧合,便更是缘分。”
季墨似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便是缘分了。”
二人的交手,纯属一个意外——季墨四下闯荡,无意间进入了问风谷,却见风波崖上天九问一身白衣,季墨身边柳树上的柳条儿一动不动,仅仅几丈开外的天九问身边竟是狂风大作,摧枯拉朽般的风竟似要把孤零零独立在崖尖上的天九问卷走似的。
季墨一笑,上前出勾——天九问身边的风霎时向他卷来。季墨急速地催动内力,霎时寒冰便从他脚边凝起——奇怪的是,那风向一时却有些散了,天九问也是一怔,执拂尘飞身掠至季墨身前,霎时已飞快交手起来——而那风,则在二人内力下不断鼓荡。
忽的,季墨撤了勾,却只是站定笑吟吟望着天九问。
“怎么?”天九问本站在崖边练功,蓦地便被他攻得一头雾水,此刻又被他停得莫名其妙:“为什么停?”
“没什么……”季墨望他勾嘴一笑:“风伯天九问,你是怎么同时练成至阴和至阳两种内力的?”
天九问一惊。
“……我猜的。”季墨又是一笑:“御风之术,我是不信——阴阳冷暖之间自有天地之‘气’生出而已。”
“……”
天九问望他良久,忽的笑道:“要不要喝酒?”
季墨也是一笑,点头道:“有酒喝,当然要喝。”
又是良久,天九问道:“你是第一个被天九问邀请在问风谷喝酒的人。”
季墨一愣,随即抚掌笑道:“那我们更要喝个痛快。”
风波崖下,喝着酒,天九问问起季墨是如何看出自己的内功路数和那御风的把戏的。
“感觉。”季墨干脆地道:“我本想这所谓‘御风之术’该是以某种至阴或至阳的内力催动的,看到你的风微受我的纯寒内力影响,你却只需略调内息便能御风如故,我想必不会只是一种内力。”
天九问望他半晌,随即长叹一声道:“我练成这般内功的际遇,却是有些不堪回首。”
“不堪回首,就不要回首。”季墨站起身来,在月色下对着天九问一笑:“人生在世愁苦本就多……”他擎着酒杯笑道:“手中有酒,若还要去回首些不堪回首的愁苦事,可不是自找苦吃?”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即抽出长勾,竟在月色下舞了起来。
三尺的长勾,季墨内力到处凝了一层薄薄的霜层,月光下闪着凛冽的寒光。季墨身形矫如龙蛇,霎时间二人周围寒意大作,竟是飞沙走石。
天九问望着季墨的身影,良久,在月光下无声地喝干了杯中的酒——却似是哽在了喉中般,胸口莫名地一滞。
14 风伯(下)
季墨曾在信中给段斐容形容过自己与天九问的这番际遇,段斐容也知道季墨和天九问曾一同在江湖上行走了半年,至于二人为何分开,季墨自己至今也还是没有搞懂。
“一言不合而已。”季墨看着躺在床上睡着的岚荫与风邻雪,对段斐容摇头轻声道:“我是不知他在生什么气。”
段斐容望他半晌,说道:“你跟他说了什么了?”
“天九问说,可愿一生与他一道,这么游戏人间。”季墨苦笑道:“我说,我还有个师弟,等他做完了要做的事,我们便可一起……谁知他第二天就没影了。”
段斐容死死看他一眼,说道:“我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季墨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只道:“什么?”
“……算了。”段斐容想了想,摇头说道:“你想在能去找天九问么?”
季墨看他道:“什么事?”
段斐容从袖中抽出一个锦囊,递到季墨眼前:“密旨。”
季墨一愣,打开那锦囊抽出一张纸,看着却忍不住皱眉:“皇帝要打勒巴忽?”
“没错。”段斐容一笑,“不给一兵一卒,让我打下勒巴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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