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水看不清眼前的路,不知是泥巴还是石子令他寸步难行,不过他精神上却是紧绷的。
紧绷且哀伤。
他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只看见一个女人躺在男人怀里幸福的模样,好像一个妻子和丈夫的拥抱,不过在这之前,那个温暖的位子是他的。
那个男人说不要抛弃我,我爱你。
然后他轻轻笑了起来,无声无息地像在看电视一样,他的感觉随着画面波动,但是他的笑和哭都是如此廉价。他只是世界上亿万人之中的一个小观众,那些哭和笑根本没人会在乎。
他觉得累了,该关掉电视了,于是他关掉电视,只剩下杂讯。他不再哭也不再笑,他变成一个受污染过后回归自然的畸形儿,又累又懒,只想找个地方窝着,不管是冰冷的、寂寥的他都可以接受,只要不再受伤。
他坐上车,一路向北,试图回到那个肮脏无声的繁花湖,睽违多时他第一次觉得如此想念。
「你不后悔吗?」嵇模稜问。
鞠水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好累,让我先睡一下。」
他窝在后座像一个婴儿,苍白透明的身体几乎要化掉,车子平稳地驶上路。雨不再下了,虫鸣鸟叫声开始在天地间响起,似乎在预告着故事渐渐进入尾声。
「让他休息吧!」梅根说。
这句话像是一句强而有力的指令,鞠水一瞬间忘掉那些痛苦与快乐并进入一片黑暗。
「该结束了。」
「早就该结束了,看你一脸郁郁寡欢,该不会又心软了?」梅根笑着调整了一下后照镜,镜中却反射出霍桑玩世不恭的脸。
霍深河让鞠水的头靠在他膝上睡得舒服一点,看向窗外急速变换的景色。「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不会误事的。」
「就算你同情他们也不会影响结果,没有人可以逃得了我做的情蛊。」霍桑的脸上既得意又无邪,就好像蛊是什么好东西似的。
「别和我谈这个,我不想知道。」
「你已经搅和进来了,还假装不知道这不是很可笑吗?」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跟你搅和在一块儿?因为你一个人很孤单吗?因为你想有人陪你一起下地狱吗?」
「你为什么这样说?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吗?」霍桑歪着头,似乎听不出霍深河嫌恶的语气。
「只要完成这件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霍桑咯咯地笑着。「那我只好把你的情人吃到肚子里喔!」
「你不能违背我们的约定。」霍深河瞬间白了脸。
「你说过我很坏的,如果你想,我会做全世界最坏的男孩。」
霍深河咬咬牙,看着霍桑笑得像偷吃糖的孩子,
「先把他的花拿起来。」
「你干什么?」
「我们总要有一些抵押品,以免他逃走是不是?」
「他不会逃的,我想他已经害怕这世界了。」
霍桑虽然带着笑,但眼里却是警告。
霍深河无奈地用力掰开鞠水握紧的掌心,把那朵肉眼难见的花儿收到自个儿怀里。
「爸爸,你不要生气,我不坏,我不过是肚子饿。」
「我不是你爸爸。不过是假扮的。」霍深河瞪了一眼那张天真无辜的脸蛋。
「唔!我觉得你当我爸爸挺好的,你可以煮很多东西给我吃。」
「你可不可以有那么一刻不要提到吃?」
「好嘛!好嘛!」反正等一下可以饱餐一顿,不差这一时半刻。「欸!他的魂魄快飘走了,快把他召回来,我可不想白忙一场。」
霍深河瞪了霍桑一眼,握住鞠水逐渐透明的手指末梢,轻轻地在他耳边吟唱着:
不幸的殉情者啊!
你如今想看看周围的景色,
但你的眼睛再也不能睁开;
你想听一听周围的声音,
但你的耳朵已经不灵;
你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风雨撕烂了,
你想走,但脚却迈不开,
你想拿,但手却无法动。
在送祖先回去的高坡上,
祖先们没有领你回去。
在殉情者所住的大黑石处,
殉情者之王游祖阿主和构土西公来迎接你了,
但你看不见他们,
他们穿着绿玉鲜花缀饰的漂亮衣服来迎接你,
但你看不见这美丽的一切;
他们唱着美妙动听的歌声来迎接你,
群山千声万声地在应和,
但你听不见这美妙的歌声。
我给你重新安上明亮的眼睛、灵魂的耳朵,
安上快捷的双脚、灵巧的双手,
我替你穿上新的衣裳,
虽然我不能领你去游祖阿主、构土西公住的十二欢乐坡。
你快乐地走,无牵无挂地去吧!
你是自己愿意才殉情的,
不要为难你家里的父母兄妹。
去吧!游祖阿主、构土西公在等着你,
我为你点一盏酥油灯,
这灯会照亮你的路程,这灯会变成一颗花树陪伴你,
你的身会平安、魂将安宁……
嵇模稜愣在原地四肢发冷,瞪着玄关处那个摊在地上呕血的人。
梅根一个箭步上前撑起路戒兰。「得送医院。」他的背被路戒兰从口鼻耳不断涌出的血染成腥红色。
一身白衣的高大男子挡住他的去路,一脸歉意地搔搔头。「不好意思,我忘了跟你们说我正巧是医生呢!」
梅根二话不说将人交到他手上,嵇模稜抬起头一脸请求。
「别这样看我,这不是用现代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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