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疼死了。”喻冬跳下床,跑到阳台上,“你去哪里?都一点钟了。”
路灯照亮了宋丰丰忧虑的眼睛。夜色沉重,灯光明亮,宋丰丰的黝黑肤色不显眼了,浓眉大眼的脸上是清清楚楚的愧疚和担忧。
“喻冬,我对不起你。”他认认真真地说,“我去找龙哥,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帮你报仇。他们让你聋了,我也要让他们……”
喻冬大吃一惊,急急忙忙打断他的话:“别去!”
夜灯中的宋丰丰看起来有种莽撞的坚毅。
“我走了。”他不是来征求喻冬意见的,只是被喻冬发现,跟喻冬谈起了自己的打算而已。冲喻冬挥挥手,宋丰丰跨上了自行车,继续往前去。一根铁棍悬在他车头摇晃,碰撞出闷响。
喻冬恨不得立刻从二楼跳下去:“宋丰丰!!!”
他急坏了,张口就吼:“你先别走!我疼死了!”
疼倒是真的疼,这不是假话。他是真的快忍不住了,一说到这件事,立刻有千百种委屈涌上来,让他的哭腔顿时自然万分:“你先给我找镇痛药!”
宋丰丰果然停下来,急急忙忙回转,又跑到路灯下冲二楼的喻冬扬起头:“你忍忍,我去买。”
喻冬心想我都疼成这样了你他妈还不肯听我的话?!他急急忙忙擦了眼泪,转头就跑下楼。
轻手轻脚开了门一看,宋丰丰还是站在路灯底下,缩脖子缩脑袋地等着他。“我去找张敬吧,太晚了药店不开门。”他小声说,“下雨了,你别走出来。”
喻冬冲到他面前,先一把按住了车头不让他走:“我没聋。我骗你的!”
第05章
宋丰丰的脑子正被镇痛药和为喻冬报仇这两件事缠绕着,乍一听喻冬这样讲,并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喻冬见他仍旧神情呆滞,手把车头抓得更紧了:“听好了,我耳朵好得很,一点没聋。我刚刚是骗你的,就是不想让你再去网吧,再跟龙哥那些人一起玩。”
“……”宋丰丰眯起眼睛,打量着喻冬。
小雨一丝丝地落下来,喻冬的头发上沾着细细的雨粉。他突然想起喻冬后脑勺还有伤口,连忙伸手扯了扯喻冬衣服上的帽子,给他戴在脑袋上。
喻冬眼圈发红,看起来不太精神,持续不断的疼痛让他没法睡觉也没法静心,头发乱糟糟的,一侧肩膀在衣下略略隆起,里头是掺了药的纱布。他领口的纽扣没扣好,露出大半个肩膀,上面缠着胶带与纱布,白得吓人。
宋丰丰将信将疑。他有点糊涂了,不知道喻冬什么时候说的真话,什么时候说的假话。
“没骗我?”
“没骗!”喻冬想了想,再次更正,“之前骗了,现在没骗。”
宋丰丰挠挠头,哈地笑了一声。喻冬不知怎的有些紧张。若是自己被人这样耍弄,那是一定会生气的。可喻冬从没见过宋丰丰生气,心头忐忑起来。
“骗我。”宋丰丰在喻冬脑门上戳了一手指,“你居然骗我。”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几遍“骗我”,把喻冬的手扒拉开,骑上自行车哐当哐当又上了玉河桥。
骑到桥中央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路灯。喻冬还站在路灯底下,衣衫单薄,被秋季深夜的海风吹得微微打晃。
不是都受伤了么,这么晚还不睡。宋丰丰一边想,一边朝他挥手,让他回家。
喻冬以为他还要说些别的,疾走两步,寻到了一个杀手锏:“你千万别去了……否则我告诉你爸。”
“我不去了!”宋丰丰高声说,“你,回家,睡觉!”
喻冬这一晚上并没能睡好。他一直趴着,一会儿昏昏沉沉,一会儿又被突然袭来的痛感从半睡半醒里拉回人世,苦闷至极地抓着枕头叹气。实在没法休息,他干脆拿起错题本一页页地翻,将近五点才终于闭上眼睛,睡了一个多小时。
周兰和他都习惯了早起。
周兰年纪大了,睡不了很久,六点钟就起了床,开始在楼下扫地、做饭,声音隔着楼板一阵一阵地传来。喻冬被闹钟叫醒,发现后脑勺倒是不疼了,但致命的是肩膀:他的肩膀完全抬不起来,像裹着沉重的水泥块。
慢吞吞洗脸刷牙,又仔仔细细地梳头穿衣服,喻冬在镜前收拾了很久。虽然受了伤,可是只要出门见人,就必须得干净整齐,这是他从小学会的礼节。
……昨晚阻拦宋丰丰不算。喻冬心想,那是事态紧急。
今天有英语的单词测验,喻冬下楼,默默念诵单词。
“我帮你我帮你。”有人从一楼匆匆跑上来,从他手里拿。
喻冬大大吃了一惊:“宋丰丰?”
宋丰丰:“是我啊。砸傻啦?认不出来?”
喻冬下意识瞅了眼手表,现在才刚过六点半。
往日的这个时候,宋丰丰还在床上打滚。
虽然两人约好一起上学,但喻冬永远是那个比他早起的人。按照惯例,喻冬会先抵达宋丰丰楼下,然后掏出钥匙开门,直奔二楼的宋丰丰房间。宋丰丰的房间在二楼,外头就是大半个天台,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盆。
喻冬抵达天台,先是敲门敲窗,然后回头淋一会儿花,大约三分钟之后再次敲门敲窗。
等敲门敲窗的动作重复三遍,宋丰丰才会从床上起来。
钥匙是宋丰丰的父亲宋英雄给喻冬的,喻冬从没遇上过这么重大的委托,因而每天叫醒宋丰丰的时候都相当尽职尽责。
也因此,宋丰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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