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了。”当他们在运动场边上的喷泉旁里冲洗时,亚历山大对他的朋友们说。“我只希望知道要等多久。”
托勒密用毛巾擦着头发回答说,“女人们说,眼看锅烧锅不开,”
亚历山大保持着沉默,托勒密又有了新情妇,他更愿意和她呆在一起。
“她们还说,”赫菲斯提昂反驳说,“等你把眼睛挪开,它自己就会开了。”托勒密愤怒地看着他,这对他倒很好,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他得到了,至少是不想和任何人交换的命运,人人都知道这个。剩下的是他的秘密,他尽己所能。骄傲,贞节,节制,对更高事物的奉献,带着这些话他勉强让自己可以容忍灵魂深处的不情愿。也许是奥林匹娅斯的巫术使她的孩子留下了阴影,也许是他父亲的例子,或者,赫菲斯提昂想,也许是他不想有掌控不了的事情,那是他全部天性都在反对的。相比之下他宁肯丢掉性命。一次在黑暗中,他用马其顿语对他小声说,“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他的声音被喜悦或能忍受的悲伤抑制着。多数时候,他直率,内向,不会逃避,他只是觉得这不重要。他认为爱的真正形式就是躺在一起谈心
他谈论着人和他们的命运,梦中听到的会说话的蛇说的话,骑兵如何对付步兵和弓箭手。他谈论英雄时引用荷马,谈论宇宙观时引用亚里士多德,谈论爱时引用梭伦。他谈论波斯人的战术,色雷斯的战术,谈论他死去的狗,友谊的美好。他描画着色诺芬那样的万里行军,一站站从巴比伦到直大海。他转述着王宫后楼梯上听来的流言,会议室和方阵,吐露他父母双方最秘密的政治计划。他考虑着灵魂在生命和死亡中的状态,还有诸神的天性,他谈论着海格力斯和狄奥尼索斯,还有多久能实现一切计划。
在床上,在山崖下的背风处,在刚破晓的树林里,他倾听着。胳膊搂着他的腰,或是头碰着头,尽量平息着心跳,赫菲斯提昂知道他被告知了一切。带着骄傲和敬畏,带着温柔,折磨和罪恶感。他失去了线索,跟自己搏斗着,发现有些东西已经渐行渐远。当他的思想滑向他自己的盲目的微不足道的yù_wàng时,发觉令人目眩的财富倾倒在他手中,又从指缝里流走了。每次被问起他在想什么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仅仅被看作倾听者。知道这个让他快活起来,甚至违背自己的意愿振作起来。亚历山大像别人引发性欲那样引发幻想,有时他因为被人理解而深怀感激,渴望全能者让他作出正确的回答或碰触。他会深奥地叹息着,好像从存在的深处被唤醒,用马其顿语说些童年的事,说一切都会好起来,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他喜欢给予,不管是对诸神还是对凡人。在这方面他像其他一切领域一样渴望成就感。他爱赫菲斯提昂,对他他可以原谅他的顶撞,和现在已不可避免的,凡人的需求。之后深沉的悲伤,他像对待伤口那样不加抱怨。没有什么事情不需要代价。但是过后如果他投掷标枪足够远,或是在赛跑中赢了三里格而不是两里格,赫菲斯提昂总是表示怀疑,虽然没有话语和眼神表露出来,以为那种想法已经离开了他。
在他的白日梦里,艰难又清醒的思想像钢铁从火里萃炼般,他会枕着胳膊躺回草丛里,或是双手垂在膝盖上横放着的长矛上,或在屋里踱步,或盯着窗子,他的头抬起来,微微左倾,他的眼睛看到他头脑构想的东西。他出神的脸上的表情没有雕刻家捕捉的到,在拉下的窗帘后油灯的火苗窜的老高,一线微光,或一丝裂缝后的炫目的闪亮。像这样的时候,赫菲斯提昂心想,就算是神也不得不把手从他身上挪开,他必须安静,但是,人们一开始就知道
一旦明白了这个,赫菲斯提昂自己也尽量像亚历山大那样,把性欲转化成对其他目标的追求。他自己的野心小的多,他已经达到了其中最主要的,他被完全信任,忠诚而深厚地爱着
真的朋友分享一切,但是有一件事,他觉得无论如何还是藏在心里的好。就是奥林匹娅斯憎恨他,而且他也恨她。
亚历山大从未说起过这个,她一定也知道自己会碰壁。赫菲斯提昂,在她跟他擦肩而过却不打招呼时,把这当作单纯的嫉妒。一个不求回报的爱人不会嫉妒一个贪婪渴求的,他对她没什么感觉,他以为这就是全部。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认识到他面对的是什么,她在往亚历山大身边送女人,她不是应该更恨这些竞争者么?但是使女们,歌手和舞女,不检点的年轻女人,不敢在她面前拿性命冒险的女孩,现在流连不去,丢着眼色。赫菲斯提昂等着亚历山大先开口。
一天晚上刚点上灯,在大厅里,赫菲斯提昂看到一个名声在外的美人等着他,他的眼睛看到她懒洋洋的眼神时亮了起来,说着几句话,带着冷笑走开,在看到赫菲斯提昂后这冷笑才消失。他们上楼去,赫菲斯提昂看他不安的样子,轻松地说,“在桃乐丝那儿碰壁了?”亚历山大皱着眉头,刚点着的信号灯往廊柱里投着阴影和变动着的光柱。
亚历山大突然说,“她希望我早点结婚。”
“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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