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金?”
赫莱辛托比了个手势,然后苏南啧了一声:“我为您打开战场,两个月之内您的军队务必来顶替我的位置,不然我的人要死‖光了。”
“没问题。”赫莱辛托说。
事就这样成了。
不久之后的潘德拉贡王国都城,王宫,一座被称作白屋的建筑里,梅林给王子倒了一杯茶,不疾不徐地问:“我听说您去找了陛下请求出征了。”
“他没同意。谢谢,梅林。”阿托利斯说。
黑袍的魔法师在他旁边一把椅子上坐下,姿态有些慵懒:“猜得到,不过我更好奇他以什么理由拒绝了您。”
王子斜睨了他一眼:“王宫之内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
梅林泰然地接下了他视线里那一点点尖刺:“我没有监视别人的癖好。您得学会不要总是怀疑,殿下。”
“我怀疑就是说教让您失去了我父亲的好感。”王子飞快地反唇相讥。
“好吧,实在抱歉。”梅林离开椅背微倾身体,礼貌恭敬地向他道歉,又靠回去问:“您介意告诉我吗?”
阿托利斯撇了一下嘴角,他不喜欢梅林这副刻意的循规蹈矩,在那冷淡的神情和周到的礼数之间含‖着莫大的讽刺意味,让他非常不舒服。但是他也懒得说什么,就随他去吧,毕竟他跟自己现在还是师生关系。“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你不必这样。”他说。
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跟梅林说了,而且他确定其中相当一部分——那就是没有他自己出场的那部分——梅林全都早就知情。那就是今年2月香槟大区东面冒出来一波新的敌人,亚瑟考虑到诺曼大区的战况较好,将加赫里斯调回到东面去应对他们的事情。当阿托利斯听说这个命令以后,就去找他提出自己想要跟着这支部队出征。
“还是算了吧。”亚瑟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拒绝了他,并且给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符合父亲身份的理由:“你年纪太小了。”
阿托利斯捕捉漏洞的能力也很强:“您17岁的时候就平息了国内的叛乱,而我现在只是要求作为一个普通的骑士参战。”
“普通,”亚瑟笑了笑,“阿托利斯,即使你再怎么强调,别人也不会把你当成普通的。你在战场上得不到你想要的锻炼,相信我。”
他又说:“况且,我17岁的时候其实什么也不懂,所谓平息动‖乱完全是梅林、凯、兰斯洛特他们的功劳。而我唯一的价值是能够让他们都来帮我。阿托利斯,你不觉得这才是你应该关注的东西吗?”
“……什么?”阿托利斯有些茫然。
“一个统‖治者。”亚瑟说,“那才是你应该做的,而不是一个骑士。”
蓝眼睛不赞同地看着他。“我觉得您今天教导我的每句话都在打您自己的脸。”
亚瑟并不因他的话而生气,事实上,他几乎从没有过。他耐心地对阿托利斯解释:“只不过是顺其自然。你应该看到,在我和我父亲统‖治的几十年间,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他建立了圆桌骑士团,确立了尚武的精神,当然要身先士卒、以身作则;而我带领着骑士团南征北战、开疆拓土,也理当如此。只是你要做的和我们不再一样了,你会是一个和平时期的国王,人们更需要的是你的文治而不是武功,因此你就要顺应他们的希望。”
这话听起来多完美无缺啊。阿托利斯觉得找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例子,就换了个角度说:“可也正是在您和祖父的治‖下,卡默洛特奠定了浓厚的骑士团文化氛围,这个传统被证明是好的,不应该在我这一代废掉。”
亚瑟却否决了:“当然不是。骑士团也好,‘骑士王’也罢,都只是特定时期的偶然现象,它并不是惯例,更不是传统。到了该放弃的时候,是时势和人们的期望让你摒弃它,而不是谁的意愿决定的。”
阿托利斯感到很惊讶,还有难以言说的失落,那是一种近似幻灭的感受,但他说不清楚究竟是对父亲的印象、对骑士团的憧憬还是对现实与理想的差距感到幻灭了。很多年以后,在他当了很久国王的时候,他才找到了合适的话语来描述自己年轻时那种感受: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无力和被强迫的无奈交织而成的沮丧心情,在那之前他对现实还有着自己的一套认识,还满怀改变的信心,可是父亲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被迫在事实和规则面前弯下‖身来,承认、接受、遵循早已制定好的强大‖法则,按照一个国王继承人、而不是他自己的方法去看世界和活着。他那时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无端的特别不喜欢梅林,因为他总能在大‖法师烟水晶一样的漠然的眼睛里,看到早已料到结果的讯息。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父亲亚瑟在很久以前也有过和他一样的感受,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国君,并且知道了该如何用国君的标准来塑造自己的儿子。
但回到他19岁站在父亲明亮的书房里的时候,他还想不明白这些,他唯一能感到的只有在辩论中失败的懊丧。他不得不不情不愿地承认:“好吧,您说得有道理。”
亚瑟像是安慰他一般,用温和而明快的语气结束了话题:“没关系的,用省出来的时间多和梅林学习吧。他一直是个非常好的老师。”
说到这里阿托利斯像想到了什么一般,抬起头:“您好像很长时间没和他碰面了。你们有矛盾吗?”
亚瑟看上去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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