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嬴祁的两个小宫女听了这话,都垂了脑袋,偷偷憋笑。阿姆眼睛一扬:“公子理当如此,来,试试。”嬴祁伸了膀子,阿姆替他将袖子套上去,看了看道:“做的大了些,等你长大些便可以穿了。”
嬴祁昂着脸,阿姆半跪在他面前却还是隐隐高他一些,他便有些懊丧,比了比阿姆,又比了比自己。阿姆笑了:“公子很快就会长大了。”
很久是多久,一天,一个时辰?许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以为束缚自己的是年纪,可很多时候都并不是。
燕宫的宅子又高又深,身上着的是秦人的衣衫,而身体被禁锢在燕地,嬴祁不由得有些挂念秦国的月亮,朦朦胧胧仿佛遥远的一泓泉水。
“阿姆,父王何时接我们回国?”嬴祁总是会问,趴在窗子边,矮小的身影刚刚能够将脑袋探出去,因此总在夕阳斜晖时凝视住这一抹宁静,眼神热切而期待。
而阿姆,坐在榻上,永远在为他赶制春夏秋冬的衣衫。偶尔搔一搔头,看着他,眼里略带愁绪。
这话不到一天就传到了燕王的耳朵里,群臣笑得直不起腰来,王內监更是附和,谄媚地将嬴祁描绘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痴心妄想的傻子。
“古往今来,还没有一个质子能成功回国登上王位的,就算他父王同意,他两个弱冠的兄长怕是也不同意吧?啊?哈哈。”谏议大夫封凭毫不留情指出当前形势,众人皆附议。
燕王道:“秦公子,是嫡子,既然来了我燕国,我们必然不能苛待了他。我燕国志存高远,与一个小小的质子过不去,不是大国所为。”
“唯。”群臣附议。
新历这一日,燕王在长淮宫宴请群臣,嬴祁自然被安排在角落里,无人注意,他也落得欢喜,寻个由头,回了居所,远远便望见殿前站了一堆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闻昱他们。
闻昱迎上来,对着嬴祁便鞠了一躬:“公子。”
“闻昱,你们怎么来了?”阿姆神色惊讶,闻昱道:“既是新历,理当向公子问安,此乃秦国习俗,我等不敢变废。”
阿姆刚想问燕王,闻昱便道:“阿姆不必担忧,燕王这点度量总该有的。”
嬴祁性格内向,与闻昱他们又好久不见,便有些羞涩腼腆,站在阿姆身旁一言不发,大眼睛瞪着闻昱。
闻昱已是少年了,新奇得很,他素来性子极好,便蹲下来十分和蔼地冲嬴祁笑:“公子又长大不少呢。”嬴祁听了心里欢喜,望着闻昱的目光又大胆了几分。
“公子可还住的惯?”闻昱又问。
“嗯。”嬴祁点点头,模样可爱,凤目已见端倪,隐隐瞧着,一股凛然之势。
“臣从集市上淘了些东西,公子要不要看看?”
嬴祁好奇,小脑袋四处张望,却并未看见任何好玩的。
“父王给你写信了吗?”
闻昱的笑容一滞:“是,王上怕公子思国,让我好生照顾公子。”其实什么也没有,只是觉得公子还小,不想让他失望等他长大了,也许便会明白了。
“呀,好漂亮的耳捂子!”整理闻昱所带来的物品的小奴才七儿赞叹道,但见行囊内静静躺着一条纯白色的暖耳,仿佛雪山之晖,莹莹的洁光,极是讨人喜欢。
嬴祁毕竟是个孩子,也是孩子心性,被漂亮的东西吸引,一下收不住眼来,又要装作矜持的样子,只拿眼一下一下瞥着。
阿姆端庄地笑着:“你这是从哪弄来的,集市上可没有这东西吧。”
闻昱倒是很善解人意地,解释道:“前几日我到山里狩猎,偶然猎得,漫漫冬日,公子年幼不能受冻,可只猎得一只狐狸,便只得做这一副耳捂子了。如此公子的耳朵可不必受冻了。”
屋里的暖气很足,熏得耳朵通红,嬴祁摸摸自己的耳朵,又往阿姆身后躲了躲,含糊道:“谢谢闻昱。”
传膳宫女上来了,闻昱想要告辞,阿姆问:“可用过早膳了?”
闻昱摇摇头:“风雪益甚,恐见不到公子,因此出门太急,未曾食过。”
阿姆道:“既如此,闻昱,你便留下来与公子一道用早膳吧。”
闻昱一番推辞,嬴祁才慢慢说:“阿姆说让你留下来,你就留下来嘛。孤又不会吃了你。”说罢脸还红了红,许是不常与人接触而略显羞涩。
公子发话了,闻昱也不敢推辞了,便留了下来,共享了早膳。
嬴祁的起居虽说不上精致,倒也过得去,秦国国力不济,地处偏远,五谷不丰,从前在秦国,王室的饮食也只是较一般人略为丰盛精致了些,因此未有什么差别。今日是新历,依循秦国的旧例是要吃贡饼的,即供奉在秦国宗祠里的贡品。
吃不到贡饼,嬴祁的心中总有些不适应,连阿姆都觉得有哪里不对,仿佛没有贡饼就没有了秦王室的庇佑。
虽然在嬴祁的心里,父王是威严并重,可他知道,父王是他的父亲,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人,便生出些盼望与想念。
“当初走的时候,父王说很快便会来接祁儿回家,可是祁儿都五岁了,父王还没有告诉祁儿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吃着吃着,嬴祁有些不高兴了,孩子么,气性总归是有些大的,便赌气不想吃饭了,闻昱便哄道:“王上说等公子长大了便会来接公子回秦国,可公子若是不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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