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从来,没有正脸。
谢安逸奔的急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干着急只能捂着胸口匀气,眼光偷偷一扫他面前案台,不出所料,又是同一副。
画中一巍峨高山顶,背立着站了个修长的身影,右手执剑,衣摆翻飞,深浅浓淡墨色勾就,未填其他艳丽色彩,却自有一股人生漫漫,寂寥天涯独行的韵味。
画中人身旁的石块上,有块刚好容纳另一人站立的位置,并肩携手会当绝顶,何等潇洒快意。可那里,一直什么都没有。
谢安逸叹了口气,知道他心里还打着结,系的死死,旁人看来交错复杂,其实只待那人归来,轻轻一扯,便能解开。
他好歹是缓过气,笑道:“长安,故人自远方来,你见,还是不见?”
谢长安握笔的手剧烈的一抖,一团墨迹晕上画纸,活物一般钻入宣纸里去了。他抬起头,脸色血色尽失,哆嗦着嘴唇颤声问道:“你说,故…人……?”
谢安逸歪头一笑加重语气:“故人!!!”
谢长安很快掩饰掉刚刚那点失态,拂袖将滴了墨的画纸抽开丢在一边,重新在下头那张上勾勾画画,云淡风轻道:“不见。”
“哦这样……对了,方才,你的王妃,貌似对他说了些什……”
谢安逸还没说完,就觉眼前一花,他扭头拿目光去追随,就见那人衣角在窗口一闪,随即不见了。
☆、第 100 章
谢长安沿着西边的街道一路狂奔,跑出几步,突然止住脚步转过身朝着王府走回去,头垂的低,谁也看不清他表情。守门的大哥看着他家王爷人都走到门口了,突然又转身走远,只不过这一次,走的格外慢,走一步钉一桩似的,艰难无比,慢如老牛拉车。
谢长安克制着想要脱离理智飞奔的双腿,目光的在人群里漫无目的的寻找,装的是山不转水也不转,可心里油煎火燎的,都是心酸苦涩。宽大的袖子遮住他紧握成拳的双手,只有他知道,手心里除了掐出的指甲印子,就涔涔的冷汗。他在人群里东张西望,心里胀满一种叫他无比揪心的情绪,他的心突突跳的厉害,小锤子似的敲打着心肝,让他有些心悸,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恨还是期待,是憎离别,还是心疼。
且不说那傻子在外头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风寒了可有人给他煎药,受伤了可有人给他上药,雨天露宿野外了可有人带他避雨…这个愚不可及的大爷命臭呆子,他根本就不会照顾自己。再看自己,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好歹算他说话算话,赶着三年之期回来了,可还没见自己一面,他就又跑了。
冉冉和他说了什么,呵呵,就是说他谢长安再娶了十个八个,他难道就信么,他是猪脑子么,他把自己对他的感情,当成狗屁了不成?
三年了,秦望昭,你终于回来了。
他垂下眼嘲讽的笑了笑,暗道,谢长安,你就这么点出息,明明一而再再而三的发誓不等他不找他,还是眼巴巴的踏遍了河山,听他回来了,又急不可耐的跑出来寻他,你倒真是好本事,有骨气,你这一年念的清心咒,金刚经,吃的斋菜念的佛,都叫狗吃了么……
他一边轻袍缓带风度翩翩的负手朝前走,一边悄无声息的将四周两旁扫了个清透,没见着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再将目光放出很空很远,一直触到街道转弯的那道院墙,还是找不到秦望昭。
谢长安在平沙的大街小巷钻来窜去,起初还尽量保持着矜贵优雅,过了个把时辰,终于装不下大尾巴狼,冷淡的面皮也盖不住那股行色匆匆和焦急不安,他不知道贺冉冉和秦望昭说了什么,生怕那人胡思乱想,又不见了,便直接运起轻功在巷子里飞窜。
华灯初上的时候,谢长安孤零零的回来了。
门卫大哥看他家小王爷奔出去的时候生龙活虎,来去折回的时候纠结上火,哪样不是气焰嚣张,谁料待到归来,却成了蔫不拉几的霜打茄子,肩头都是微耸,怎么看都不是不爽利的时候。
两人对视一眼,扫了眼老槐树下,当即决定闭嘴,不叫闲杂人等来扰他心神。
谢长安低着头不知在苦思什么,也看不清脸色,打着晃儿的游魂似的走近,那速度慢的,当真如垂垂老朽,像是有什么看不见又无比沉重的重担压在他身上,叫他修长的身影都撑杆不直,微驼着脊梁骨,叫人看着都替他累。
谢长安朝着王府大门走近,腿脚灌了铅似的沉重,只觉心如刀绞,自己都转遍了大半个平沙城了,姓秦的踪迹全无,自己和他,当真是没有缘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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