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找到了剔除血蛊的方法,他那么宝贝自己的性命,自然要想尽千方百计剔除这个危险的东西。
“嗤。”沈故夕轻笑,用银夹拨弄着烛火中心,“唐祁啊唐祁,你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还要玩什么把戏?”
跳动的烛光映在壁上,勾勒沈故夕单薄的剪影,他支着头的样子就像山野传说里面那种专门勾人魂魄吃人心的狐狸精。
烛光轻闪,身后传来轻而缓的脚步声。沈故夕勾起唇角转身,在见到来人后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
“啊……稀客。”他斜倚着窗轻笑,柔软的唇如一朵绽开到极致的罂粟花。
“不欢迎么?”沧海站在门口笑意盈盈。
“怎么会。”沈故夕懒懒的靠着,微微扬着下巴,“坐吧,我最近身体不太好,就不起来迎接了,你不会介意吧?”
沧海笑一声,“不了,就是来看看你……”她意味深长的停在这里,挑起的眉角一抹朱红颜色,“小祁说他今天不方便过来看你,让我来看看。”
“是么?有劳。”沈故夕缓缓舒展眉眼,“告诉他不必那么上心。”他垂着眼睛,看不清表情,声音里尽是亲切笑意,“不过是一个玩具,你说呢?”
“……”沧海没有说话,视线掠过挂着红色纱帐的雕花双人木床,手指扣在门框上,深深嵌了进去。
沈故夕漫不经心拨着灯芯,“不用做出那么难看的表情……”他抬起头,看着沧海不动声色的脸,缓缓扬起刻毒的笑意,“就算我和他每日睡在一起,你又能怎么样呢?”
窗外夜色漆黑,微微带了凉意,沈故夕披着红色的外衣,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他拢了拢衣服,生怕烛火熄了似的挑长了烛芯。烛光晃着亮了,他完美的侧脸映着跳动的光影,似妖媚又似清丽。
“你可知道他那天对我说了什么?”沈故夕转眼去看从刚才就一言不发的沧海,一层甜蜜浮在脸上,被暖黄的光晕得越发柔和,“他说他爱我……你知道么?”
低沉的声音,是极好听的华丽中带着磁性,听在沧海耳朵里却是刺耳无比。虽然知道他是故意,却怎么也无法维持冷静,沧海看着烛光下那张和自己很像的脸,恍惚间仿佛看到唐祁微笑的面容。
“师父,夕的身体还不在好,我今晚有点事,就麻烦你去看看他了。”
那双温和的微笑着的眼睛那么好看,看过来的时候,仿佛可以催眠,编织一场让人心甘情愿为他粉身碎骨的幻觉。
小祁,你是故意的吧。
知道他会这般对自己,知道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死心。
沧海退一步,退出门去。
沈故夕身上的中衣领口用银色丝线绣了一朵极精致的莲花,在烛光映照之下可以看得很清楚。沧海记得那是自己在绣庄专门为唐祁订做的中衣,从此后,他所有的衣服,都是在那个绣庄绣的花纹。
小祁,你就这么怕伤害了他,所以这样伤我么?
红衣如血,两人遥遥相对,沧海没有说话,沈故夕也没有说话,两人就那么站着,如同对立彼岸的两朵双生花。
不知过了多久,沈故夕轻笑出声,“夜深了,孤男寡女的,让人看见了多不好……”他抬起眼睛,笑弯一双黑眸,“请回吧。”
秋日的午夜深冷无风,沧海走过长长的木廊,听着不知名处更漏水声,茫然得不知道怎么是好。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软弱成这个样子。她的手指,沾过鲜血拿过刀剑,却不曾像今天这样,明明想要走过去拧断那个人的脖子,却只是嵌在了门框里。
她始终记得唐祁在昏睡五天后醒过来那晚,说的那句话。
他说,沈故夕是对的人,是即使下地狱,也要在一起的人。
冰凉的玉钗握在手心,一层一层冷,沧海面无表情的看着廊外漆黑的夜色,不远处路旁的灯笼照亮幽暗的路,她手一扬,那只她戴了许久的钗咕咚一声沉到水底。
你既然那么爱他,我又怎舍得伤他。
我毕竟,还是你的师父。
不远处的灯下铺了一层落叶,沧海微仰起脸,楼上一豆微光,隐隐可以看见红色的一抹人影,她披散着一头黑发,自嘲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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