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年轻男女,俱是温柔雅致,只是女人的五官,与苏言偶然见过的一个人非常神似。
“原来是这样。”苏言忽然笑了。
原来十六年的那场车祸事件里,无辜惨死的不止苏言的父母,还有封厌的父母。
难怪有传闻说华夏一二把手不和,难怪星明一直针对惊鸿,难怪封厌恨不得厉铮去死。
如果不是厉铮被绑架,爱子心切的厉老爷子也不是因为儿子对a市黑道势力痛下杀手。没有被逼上绝路的黑势力,就不会策划一场报复车祸,苏言的父母就不会死,当时就在公交里的封厌父母也不会就此过世。
一切都有了解释。
世间至死方休的果,追根究底,都是有一个深仇大恨的因。
苏言在封厌父母的碑前站了会儿,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等从墓园回来,到了暮色四合时分,倦鸟扑棱着翅膀从头顶飞过,天幕便低到了不远处的路灯顶。苏言抬手拦了辆车,去赴与律师的约。
所有事情谈妥,苏言送走了律师,一个人回到了公寓。
钱多是公司为苏言聘请的助理,苏言在上节目前,问过钱多的意向,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后,苏言给他放了几天假。
错脚磕掉了皮鞋,苏言踏着棉拖,走进了厨房。
冰箱里塞满了各色食材,苏言却在看到的刹那间,觉得刚刚陪律师喝了两杯酒的胃又隐隐痛了起来。
他兴致索然地合上了冰箱门。
电视被打开了,娱乐节目还在津津乐道着他下午息影的壮举。
苏言找到遥控器,从头到尾把频道按了一遍,最后停在个音乐节目上。
这期说的是探戈舞曲。
苏言来了兴致,他把烟灰色的细格纹西装外套一脱,脚后跟往后微错,摆了个漂亮的接受邀请的姿势。
熟悉的前奏响了起来,是那首脍炙人口的《一步之遥》。
苏言左手搭在虚空中,右手和空气相握,踩着节拍,以女步和空气跳起了酣畅淋漓的探戈。
只是随着快速甩头,旋转,下腰,一个人形的轮廓渐渐被他描绘了出来。
那是个身高一米八|九,腰背挺直,身形挺拔,眉目如刀削五官英俊的男人。
这支舞跳着跳着,跳到最后,苏言哭了。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苏言眼睛流着泪,嘴角却上扬着,笑容璀璨,笑的眼睛里全是星星。
电视里《一步之遥》放完了,苏言一个人的舞也跳完了。
他倒在沙发里,还在笑着,好似要把一生笑光。
直到急促响起的手机震动打断了他。
苏言把眼泪随便擦了擦,看也不看来电显示就接了电话。
“喂?”
尾音是有点微微上扬的,听起来竟然像是有几分愉悦,好像一分钟前的大哭完全没有发生过。
电话那头响起了有些迟疑的声音:“阿言。”
苏言陡然一听,差点没听出来是谁。他把手机从耳边取下,看见了跨洋显示,这才确认了来电人的身份。
“怀瑾,好久没有联系了,你在美国好吗?”
苏言一如既往地客套着家常。
太平洋彼岸的赵怀瑾,对着时差的太阳沉默了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开了口:“阿言,你要不要,来美国住一段时间?”
要不要,去美国住一段时间?
于是,刚放假没两天的钱多又被一个电话催的屁滚尿流地回来了。
苏言要出国的事情没跟任何人说,他在临走前把手里所有的股份股权不动产都转到了厉铮名下,而后跟远在荷兰的程元洲和邹良打了个招呼,说过段日子去看他们,然后就带着签证去了机场。
只是临登机前,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我来送送你。”厉钧道。
褪去了军装的厉钧,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看起来跟厉铮更神似了。
苏言笑了笑,算是谢过了厉钧的好意。
“他不是让你别回来吗?”苏言问。
厉钧摇了摇头,避开了苏言的问题:“你不要怪他。”
“我不怪他。”苏言道:“我只是气他一有事情就打着为我好的理由,把我远远推开。”
苏言这话说得不怎么客气,直接把厉钧嗓子眼的那句“他是为你好”给一字不落地堵了回去。
相顾无言,机场的广播响了起来,开始催促乘客。
“祝顺利。”苏言说。
厉钧点了下头,回了句:“祝顺风。”
苏言背对着厉钧挥了挥手,大步朝登机口走去,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人群之中了。
两年后,美国,洛杉矶。
“蹬蹬,你等等爹地!”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言,一手拖着只阿拉斯加,一手企图去够磕磕绊绊往前跑的小孩子背后的背带。
金发碧眼的小淘气当然不会听苏言的,他才学会走路不久,正沉迷亲身探索世界。
苏言见儿子喊不回来,只好找救援:“钱多!蹬蹬跑了!”
被派去买水回来的钱多,立马把水往婴儿车里一扔,飓风般去追越走越远的蹬蹬。
被人抓住了,蹬蹬也不哭闹,咯咯笑着,落下了一长串晶莹透亮的哈喇子。
钱多翻出婴儿用的毛巾给蹬蹬擦了,眼尾余光看见牵着蠢蠢欲动阿拉斯加的苏言,没忍住吐了句槽:“苏哥,我说究竟狗是你儿子,还是蹬蹬是你儿子。”
苏言伸出根手指戳了戳蹬蹬,成功戳出新的一串口水后,心满意足地说:“当然是蹬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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