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丈红没有答话,独自一个人走在前头。她对山上的路十分熟稔,无需询问便能找到回小屋的路。
洪绡牵着师父的衣角,安静地跟着。大抵是有些困乏,只觉得前方的那道红色身影如烈焰一般灼烈炙热,却又令人觉得单薄。
“洪绡。”
一声轻唤将洪绡自记忆中拉回,一丈红的脸与眼前的小姑娘重合,令洪绡有些恍惚,她抬手遮在眼睛上,轻声道:“你远道而来,原当好好招待一番的,却不想还要累你做这些事情,当真惭愧。”
相思柔声道:“不打紧的。”
洪绡道:“我心里终是过意不去的,待我身子好一些,再带你去城中游玩一阵罢。”
相思应道:“嗯。”她的声音不似初来时的低沉冷漠,倒隐隐有一种雀跃。继而又扶着洪绡躺下,掖了掖被角,静悄悄地走出门。
洪绡听见房门合上的声音,方才将手掌从眼前拿下来,手心有些湿迹,并不多,但眼眶的热意并没有消褪,反倒因为阳光的温度而隐隐变得更加灼热起来。
洪绡嘴唇微动,轻声抱怨:“以我与一丈红的交情,怎么也应当算师叔罢。”只是说出来的话,带着一丝哽咽。
她一时有些无法面对相思,不是因为旁的,而是相思的眉眼之间,着实太像故去的人。
洪绡的眼睛模糊了,温热的液体在眼眶中流动,最终顺着眼角流入发鬓。她缩了缩脑袋,将整张脸埋进被子里。洪绡不知自眼中不停涌出的泪水到何时方才停止,只觉得倦意涌上心头,迷迷糊糊地便睡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半夜在路边买了一份炸土豆,带回来一吃,嘎嘣脆,没熟。
打开电脑发现文章属性竟然自动校正了,这是有一失必有一得吧。
☆、蝰蛇
洪绡是被屋外的打斗声吵醒的。
尽管睡了许久,可困乏仍在骨子里作祟,她的身子蜷成一团,脸贴在微凉的丝制被面,好一阵才坐起身,散漫地向窗前走去。
她虽随心所欲习惯了,但这样的懒散倒是头一回。一丈红过世的消息终究是在她的心里刻下不深不浅的烙印,正一点点磨蚀着她胸口的气力。
打斗声愈发近了,叮叮当当清脆聒噪。
一方咄咄逼人,另一方分毫不让,倒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斗。
嘭!
一道身影重重地砸在窗子上,那力道,震得窗闩也断做两截。失却了阻拦的窗户被那人的身子撞开,眼见就要撞上洪绡,那人的身子却突的停在空中,继而以更加迅速的势头朝栽进窗外的软泥里。
相思隔着窗子问洪绡:“吵醒你了?”
洪绡目光越过她身周的空当,看了一眼刚从地上爬起的人,问道:“神机门来人了?”
相思亦随之看去,见那人挺剑再度刺来,不由蹙眉。但她并未立时迎击,反倒伸手将洪绡面前的两扇窗拉拢,一道细索穿过窗格,将两扇窗缠在一起。
相思在外头打了结,洪绡推了推,窗子微微一动,无法打开。
洪绡摇头轻笑,复又坐回床头。
不一会儿,捆着窗格的细索解开了,相思打开窗,一手撑着窗栏,提身纵越,轻盈地落在房中。
这时候洪绡方才见到,她的手中提了一柄长剑。
洪绡问道:“解决了?”相思“嗯”了一声,将长剑递给洪绡。
洪绡双手横握,只见剑柄之上刻着日月星辰,也不知循着什么轨迹排列,剑身极薄,不需使力便能轻易卷动,剑刃的锋利却能轻易刺穿人的喉咙。
剑身上清晰地映照出洪绡的脸,里头的洪绡眸子漆黑发亮,一如幼童的澄澈,可笑起来,眼角确确实实已经开始出现细碎的纹路。
洪绡抬头,向相思道:“确是神机门的佩剑,这人应当是神机门内得宠的弟子。”
相思道:“我杀了。”
洪绡道:“用的什么毒?”相思刚才关窗的行径正是一丈红从前惯用的,一丈红总将洪绡当作不经事的少女一般,生怕她给死人的惨状吓破胆子。
相思道:“盛景繁华。”
洪绡听说过这名字,传说能使中毒之人浑身呈现出极绚烂的粉红色斑块,远远望去,就好似一丛繁华开遍。
一丈红在研制毒药上的天赋令洪绡的师父也时常感叹,倘若她愿将一分心力用于研读医术,此刻只怕也要成为江湖中人人巴结的女神医了。
洪绡凝视着相思,心中却在思量师父的话。相思与一丈红有太多相似之处,相似得令洪绡时常也将她视作了一丈红。可一丈红已经故去,相思却还年轻,仍有许多时间令她重新走出一条路来。
洪绡忖度一阵,对相思道:“这里不能再住下去了,神机门既然已经知道我们的下落,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相思不为所动地道:“他们要来,我全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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