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怎么纸上也抄满了这首词呢?还抄了那么多页!”嫂子惊叫起来。又拿起另一叠稿纸,“辛安?谁啊?”她发现了我那些稿纸里无数的辛安、安安,就转过头来盯着我问。
我没做声。
“是不是一个你喜欢的女孩啊?”
不是喜欢,是爱,是爱得心很痛。
“文青,怎么了?”嫂子走过来坐到我身边的沙发上。“怎么哭了?”
我还是没说话,只是大串大串地掉泪。很久没这样哭过了,很久没这样心痛过了,痛得我胸口发胀发疼,似乎气流都无法通过了。安安,我怎么可以这样想你啊。
嫂子默默地搂着我的肩,也不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陪着我。等我最汹涌的情绪过去以后,她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晚饭后,嫂子拎了个包过来了,说孩子的公公婆婆想念外孙了,刚刚把她们送走,说要来陪我也过过逍遥的日子。
爸爸妈妈很高兴,说,既然孩子回公公婆婆家了,叫文华也过来一起住吧。
嫂子说,不要他来,她是专心来跟文青过逍遥日子的。
爸爸妈妈笑起来,说好啊,文青这几天很用功读书,天天在家背书,就像个准备考试的中学生一样,你过来刚好可以陪她玩玩,免得她把脑子背爆炸了。
嫂子说,好啊,我这个曾经的中学老师要好好考考她。
我说,考就考啊,谁怕谁啊,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她说,好啊,我们可是要考六门功课的啊,就会背文章诗词肯定输。
我说,别忘了我是全面发展考上国家重点大学的,你高考的分数可不敢和我比。
她说,你要记得,我有一个初中刚毕业的女儿,我是个优秀的陪读妈妈,她能背的所有功课我都会背。
我说,你能背下我的么,我写过的我都能背出来……
结果我们肯定是什么都没背,就那么斗嘴皮斗得没完没了,最后被妈妈赶回了房里,说我们两个女人一个墟,吵死了,搅了她的电视连续剧。于是嫂子就跟着我进了我的房间。
我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我们谁都没挑起那个话头,一直到啰里吧嗦的东西全说完了。我才说:“知道你是来索求故事的,刚好我又很想讲故事,我就满足大家的需求吧。”
嫂子善意地握了握我的手:“我希望你能放松,别把自己憋坏了。”
“嗯。”我靠到床头,“辛安,是我爱的女孩,我们有一个很特别的故事。”
第三章 遗落荒野的天使 (一、远山的呼唤)
我走向大学后面的那片田野,那里有一条没有任何遮拦的铁路。
大学四年里我曾多次到那片田野散步,我喜欢土地,喜欢瓜果蔬菜的碧绿,喜欢无垠的广阔天地间那一畦一畦一垄一垄的泥田沙土。
我这次不是来散步,我是想让自己消失在这片田野里。
远远地,我听到了火车呜呜的鸣笛声,还有车轮与铁轨碰撞出的有节奏的咔嚓声,自远而近,盖住了世间一切的声响,穿过我的耳朵响彻我的生命。可是,我离火车路还很远,我无法赶上这一班……
我望着渐渐消失的那个长长的铁皮身影,我知道,下一班车我就会随着铁皮和枕木的摩擦永远安宁。
我在离铁路最近的那块田地上坐下,那一条条微微向中部凹去的枕木在我眼前静默着,继而晃动着,继而模糊了……恍惚里我听到了歌声: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有我可爱的故乡
桃树倒映在明净的水面
桃林环抱着秀丽的村庄
啊……
故乡
生我养我的地方……
我的故乡,我的故乡,我的村庄,我的秀丽的村庄,我常常和妈妈哥哥姐妹们一起耕作的那片土地……它在桃花盛开的地方……
我恍如回到了很久远的年代,我在稻田里奔跑,手里紧紧抓住一把稻谷,一边跑一边喊:“妈妈,你看,我捡了这么大把的稻穗呀……”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脸湿了,全湿了。我抹了抹脸上那些湿湿的液体,怔怔地望着又一列火车从我的面前急速闪过,可是那首歌那么响亮,它盖过了火车的轰鸣声,在火车消失了很久以后,它还在唱,在绵长的地平线上唱……
不是它,是另一首: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
我站在家门口的那张四方桌上唱歌,也唱“一条大河波浪宽”,突然有个很响亮的声音在嚷:“哇,文青唱歌这么好听呀!我的女儿真棒!”妈妈收工了,正挑着箩筐回来呢。我羞赧地红了脸……
又一辆火车轰鸣而过,怎么那么多火车呢?
“妈妈,火车是怎么样的呢?”
“我也不知道呀。”
“我想看火车。”
“等你长大了,坐火车到大城市里读大学,好不好?”
“嗯。那时候你去大学看我,也可以坐火车了。”
“是呀,文青真乖!”妈妈摸着我的头。
这是哪里?这是什么时候?我茫然地晃着脑袋,转过头看着旁边的一侧瓜田,一个穿着背心的老农民,正在远远高于他的瓜藤下摘瓜,那是水瓜,还有丝瓜,还有豆角……他好像摘得很开心,嘴好像不停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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