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呢。”
“那陶公子还会活过来的。”安安一点都不难过。
“为什么呢?”
“上次我背《离骚》,你说我背得那么好,好得你都陶醉了。你醉了一个晚上就醒了,还是原来的文青啊。”安安的目光收回到我脸上,轻轻笑起来。
“呃,陶公子也没死啦,只是醉得太厉害,把自己弄丢啦。”我瞧着她的调皮眼睛,开心地笑起来。
“醉到把自己丢了就不好了,以后不许文青那么陶醉!”安安严肃认真地说。
“嗯,文青是醉在心里,人好好的呢!”我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噢,那我也经常陶醉的,在心里陶醉。比如听你讲故事的时候啦,和你一啦,还有冬天躺在暖暖的大洗澡盆里玩泡泡的时候……”安安满脸“陶醉”。
“文青,我们也种菊花好不好?”讲了“陶醉”故事的第二天刚醒过来,安安就说。
“好啊,我们也种菊花,种得满院都是。”我想起了小时候我们满阳台的黄菊。
“嗯,我们要把整个房子都弄得香香的,让它一直香到学校去。”安安兴奋得脸都红了。
等下午一放学,安安就拉着我要到回家必经的原野拔野菊,她拔了满满一抱,回到家就马上要种,我们在院子的墙跟下种了一圈的野菊。
“为什么不把野菊种院子中间呢?”安安奇怪地问。
“中间啊,留着种菊花皇后和菊花公主的。”我说。
“可是我觉得野菊就是公主啊,它编的花冠多美。”安安有点怅然。
“野菊顽强,所以种角落,还有啊,野菊长得快,一下子就能靠墙把整个院子都长满了,像一个巨大的花环,多漂亮呀!”我安慰她。
“哦,原来这样。”安安恍然大悟,眼睛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到周末我们把整个院子的泥全松了,然后到各处找来好几个菊花品种,全种上了。我们就都变成了园丁、花匠。安安一边忙乎一边嘀咕:
“安安是个勤劳的小孩子,文青是个勤劳的大孩子。呃,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你的‘愿’是什么呢?”我问笨笨地操着锄头的安安。
“让全世界的人都被我们的菊花陶醉了。”安安头也不抬。
我才知道,这个小家伙对这些诗还是能理解一点的。
菊花粗生,长得快,两三年就满园满屋花香了,尤其是那满墙的野菊,辉煌灿烂而香气馥郁,安安说她真的能在学校闻到我们的菊香呢。
在秋天里,我们都要摘菊花来泡茶,炒菜。安安喜欢跟我一样,不愿意在菊花茶中加糖。
“这样才能闻到菊花的香。”安安说。
有一次我用菊花煮了一顿饭,做了一个菜,安安吃得很“陶醉”,结果整个秋天都让宋妈用菊花做饭做菜。
“哦哦,我要‘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安安歪着脑袋看着白花花的饭中的菊瓣,一边深深地嗅着。
“安安,你念什么哪?谁教你的这些‘只西只西(之兮之兮)’的,像只怪鸟在叫。”宋妈瞧着安安的老成样儿,笑得皱眉挤眼的。
“屈原教的。”安安大赦天下似的看了我一眼。
“屈原是谁?文青的小名么?怎么这么怪的小名!”宋妈温和地瞧了我一眼。
“是啦,是啦,文青的小名呢!宋妈好聪明呀!”安安哈哈大笑。
安安爱长秋痱,我便学小时候妈妈那样,用菊花煮水给她洗澡,她恬然地泡在水中边洗边唱歌,就像奥菲利娅一样,当然不是因为疯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到在水上漂的花瓣,想不唱歌就是不行嘛!”安安说。
等穿好睡衣出来,安安就跑到我身边说:
“文青,来闻闻我啊,我是不是很香?”
“嗯,真是个香香的菊花精!”我把慢慢长大的她使劲抱起来,转了个圈。
九、顾客
菊花不易枯,每天更换太浪费了,不更换就不需要每天都买,但每次去光顾老店还是会走到新店去,甚至可以说,去老店买花就是为了看看新店……那浓郁的菊香总是伸出千千万万条纤细又柔韧的触角,拉着我,抱着我,兜着我往她身边飘移,不容半秒钟迟疑地飘移。
最后,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天天买菊花的理由:
在文联的办公台上放一束,在启慧堂国学班的课室放一束,隔三差五给哥哥家送一束,再设一个“一日一星”奖项,每天奖励国学班里最棒的孩子一朵菊花。另外,花瓶跟花分两次买,先买花瓶,第二天再买菊花……这么分地点分人物分次序来光顾,我就可以天天快快乐乐地到“最初的爱”享受一天里最温馨灿烂的时光了。
起初,芬芳花店的女老板对我买菊花不大以为然,后来见我购物狂似的举动大惑不解,如果她知道《爱莲说》,肯定要骂周敦颐胡说八道了,什么“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这个文青简直是个菊痴。
不过她对我依然热情,一是我每天都一如既往地在她那里买花,毫无喜新厌旧的迹象。二是新花店实际上没对她造成任何威胁,相反还给她的花添了人气,那些从前不买花不知道她花店的,因被“最初的爱”吸引,而“悠然见南山”地“悠然”发现了她种类繁多色彩纷呈的“芬芳花店”,从而加入了她的顾客群。
有一天,我惊奇地发现“最初的爱”的野心又大了,要从味觉和五脏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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