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央从怀里取出一个明黄色的卷轴,在案上展开。“其余人也罢了,只你一人得了天王圣口亲封,封为神机军师。”
“什么?”顾流觞一听却毫无喜色,“你不觉得这封得有点过了?我才刚有建树,战功又轻,是万万及不上这封号的。”
“我倒觉得以你的才干,封这个一点也不为过。”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沈离央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我大哥素来惜才,大概也只是借此表达求才若渴之心而已。何况不过是一个封号,并不碍的。”
她想了想,又有些深沉地说:“可是这个封号对于你的意义就不同了,有了这个天王亲口授下的封号,就算将来有什么事,别人也会顾忌这个,不能轻易对你怎么样的。”
顾流觞苦笑,如果是一般的官家小姐,那这个封号的确是一道保命符,可对于她的真实身份来说……别说是封个神机军师了,就是封个什么神都不管用。
“你会不会觉得很荒唐?”她看着沈离央的眼睛,认真的问。
“什么荒唐?”
“我一个朝廷命官的女儿,却给你们当了什么神机军师,难道不荒唐吗?”
“我出身草莽,以女子之身封王都没人觉得怎样,你不过是给我当了军师,又有何不可?”沈离央温柔的伸指抚平她紧皱的眉头,“就算不当这个将军,我也一定护你周全。”
“说什么傻话?”顾流觞只觉心里一阵难受。
她开始后悔起来,后悔当日在肃城的时候,为什么不趁着那个机会咬咬牙把真相说出来,以致现在要开口就更加难了。过度的恩宠和那个人过度的深情,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如同空中楼阁一样,让她感觉随时都会有崩塌的危险。
她在心里嘲笑着自己:顾流觞啊顾流觞,你聪明一世,到底还是栽在一个情字上面。这个人就有那么好,让你明知是飞蛾扑火,还宁愿溺死在这一腔柔情里,哪怕前路就是灰飞烟灭。
“怎么了?”沈离央感觉到她的异常,“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没什么。”顾流觞故作轻松的笑笑,“这会若水的字应该也写完了,你先出去看看吧。”
她怕再这样待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想扑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大哭一场。
沈离央看着她眼角泛了晶莹却还强颜欢笑,心里也是一阵失落——难道自己那样的承诺还不能让她放心吗?到底是还有什么难处不能被自己知道呢?
“那我先出去看看。”沈离央郁郁的走出了去。
两人各怀心事,却又无法说清,一时间都有些不快。
若水在外面倒是已经写了好几张字,她见沈离央出来,便作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把那叠纸拿过去,“离姐姐,你看我写得怎么样?”
沈离央怏怏的,也没心情细看,只说了句:“嗯,有进步。”
“那你能教我写姐姐的名字吗?”若水眼巴巴的看着她,“我一到十都会写了,就是不会写姐姐的名字。”
“你学写你姐姐的名字做什么?”
“我想着,要是姐姐一直没有来找我的话,我就要像那些大人一样,去街上发告示找姐姐。”
沈离央听了,想起还流落在外的若雪,心中更觉刺痛。接了她手里的纸,拿了笔正要写,却发现纸下面还垫着什么东西。
“你拿的什么垫着?”
若水讨好的说:“我怕墨迹弄脏桌子,所以在书架上拿了本书垫着。”
“哦。”沈离央把书抽出来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本被渗透的墨迹染得几乎报废的书,好死不死的,就是顾流觞最为珍爱的《浮霞山诗话》——前朝名士柳仲文流传下来,仅存的一本手书珍本。
☆、争吵
顾流觞在屋里偷偷抹了一会儿眼泪,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出去一看,却发现沈离央一脸凝重的坐在那里。
“怎么了?”
沈离央把那本被划花的书拿出来递给她,垂着眼说:“这个……不小心弄成这样了。”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要是别的书倒也罢了,去买一本回来再赔罪便是,可偏生是这本独一无二的前朝名家手迹。其中的价值自不必论,最重要的是它还是顾流觞的心爱之物,平时闲暇无事总会拿出来赏读的。
顾流觞定睛一看,脸色遽变。这本书她翻阅过无数次,就连书上的每一个折角都了然于心,就算现在被弄得面目全非,又怎会认不出来?
“这是你弄的?”顾流觞冷笑一声,明知故问。
沈离央低着头说:“小孩子不懂事,弄脏了你的书。我让她先回去了,我来替她赔罪。”
顾流觞一听更加火大,“你来赔罪?你要怎么赔?”
其实书被毁了还在其次,最令她寒心的还是沈离央的态度——她为了一个“故人的妹妹”,就可以毫不犹豫的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去,而且还不假思索的认为自己一定会和一个小孩子动气。
沈离央被她质问得也有些不悦,但毕竟理亏,还是耐着性子道:“不过是一本书,外面也不是没有抄本,你又何必和一个孩子生气呢?等会要是……”
她本想说“要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就不好了,”没想到顾流觞却误解了,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等会要是什么?要是你那故人找来了,你没办法向她交待,对么?”顾流觞自嘲的笑了笑,“你若只当我是个外人,只当是……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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