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体力虽在一夜的折磨中消耗极大,却犹有足够的精神来体会这鞭辟入里的痛楚。他的嘴唇早已被咬得斑斑全是血痕,因为束缚的姿态,纵然挣动也只能稍稍扬首而已,汗水滑至眉弓,又氤氲入眼眸,让他的眼前仿佛蒙了一层薄泪,陈邈冷酷的雍容看来便隐约如笼在雾中,让那冷冽的眉眼中少了几分酷忍之色。杨徽朦胧想到,自己当日将他下狱,一应刑罚都是廷尉主持,自己并未亲见,当时陈邈的模样,是否与自己此刻相似?情之为物如水到渠成,他曾以为相爱是极易之事,但直到陈邈在他面前,笑着承认一切的背叛都是他的故意所为,他才知道那一年余小心呵护的爱人,早已被仇恨扭曲成了陌生的敌人。剥去你情我爱的假象,现实令心肝沥血。仇恨远比相爱更为坚硬持久,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会笑着看他受尽折磨?
廷尉的刑吏都是用惯刑罚的老手,讯杖虽重,但如此直上直下精准的击打,只是将疼痛更好的贯入受刑人的躯体,重杖击打在淤血之上,只是集聚出更多的淤血,肌肤却尚不至于破损,刑杖在杨徽臀上走过二三轮,肿胀之处愈发高肿,那两瓣臀(喵喵)丘上已是鲜红透亮地肿出半寸余高。疼痛便洋洋然盘踞在这肿胀之下,钻入骨骼之中,再被下一杖增添上煊赫的凶焰。杨徽努力忍耐,也只能抑制住不去□□哀呼,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颤栗着,随着刑杖的下落微微地左右转侧,这模样他自知十分不堪,心中羞愧欲死,但两腿虚软无力控制,只是听着刑杖击打在身上堂皇响亮的声音,喘息着等待下一记的荼毒。
陈邈居高临下,便将杨徽受刑的姿态神情看得十分清楚,他压抑而上扬的脖颈,有细细的汗水钻进领口,在刑凳腿上摩挲紧攥的双手,在奋力艰难地移动,想要寻找到一个能够借力的角度,却只是徒劳地挣出手背上青色的血脉。他秀挺的双眉此时紧蹙,看似坚韧,却也会一杖落下的瞬间,微微露出一丝恐慌,继而攒得更紧。更为生动的还是受刑之处,无力的双腿如放弃了抵御的城池,让双臀随着每一记笞打而本能地颤抖,那两团艳红的肌肉就在臣服一般颤栗着跳动。唯有陈邈能够捕捉这些生动的细节,他领略过这酷刑最直接的威力,故而完全能体会杨徽的痛苦,这体会让他生出快意。
襄公之仁不重伤,君子也不推崇刑辱,但那是给公平的敌人,他与他之间早无公平可言。他们仇恨的焰火被彼此互为柴薪,层层高涨,摇曳肆虐,吞噬了一切仁慈,只剩下如此坦率的恨意。他曾经用同样的姿势将自己压在身下,也用同样的疼痛将自己一次次□□,那么可有比眼下更能让他愉悦的姿势,来赏鉴杨徽的无力和慌乱?陈邈平心静气地等着,知道□□还远未到来。
国法的威严,便是曾经宰相的尊贵亦无能抵抗,这威严在杨徽二十三年的人生中从未体察过,先是他的父亲,然后是他自己,杨氏的意旨便是所谓国法,杨氏的威仪便是赫赫天威,但天道无常,何况是人臣逆乎天命的僭越。于是终轮到他被这天威颠仆踣覆,在上时有多煊赫,报应来时的苦痛自然也就有多惨酷。他对这刑罚本无怨恨,更何况还有谁比陈邈更有资格来对他施行,只是痛楚过于猛烈凌厉,便让这甘愿显得异常艰难。
打过二十他已是浑身汗湿如被水洗过一遍,死命抠在刑凳上的十指都脱了力,两腿皮肉不住突突颤抖,身后的刑杖却忽然停了。因为太过痛苦,杨徽的脸上被热血激得一片滚烫,此时稍得了片刻的宽解,伏在刑凳上只是不住喘息。行杖的两个刑吏退了下去,另换了两人上来,拄着刑杖站在一旁。因讯杖太过沉重,为防刑吏力道衰减,行杖须每二十一换手,以屏卫国法尊严。杨徽身处权力之巅多年,偶而也将目光投注于这炼狱之上,这刑讯拷掠的细微关节,略一思忖,便也明白。
☆、第 6 章
新换上来的刑吏方举起杖子要放在罪人受刑之处,陈邈却忽然淡淡一笑,抬了抬手,刑吏们令行禁止,慌忙无声退开一步。陈邈却没有立即问话,方才猎猎生威的笞打声停下,寂静忽然席卷而来,让杨徽亦有些措手不及,便将他急促的喘息,双(喵喵)臀跳(喵喵)荡的颤抖,腰(喵喵)肢轻轻的扭(喵喵)动,都暴露在陈邈的耳目之下。趁着这停顿之机,淤血也争先恐后地拥了上来,将杨徽臀(喵喵)上肌肤从暗红逼成了艳紫之色,生生高隆起寸许高的两片肿块。因板子沉重力道砸入肉(喵喵)下,表面肌肤肿得隐隐发亮还未破裂,被汗水浸润,竟如闪耀着淡淡霞光。
这声(喵喵)色都是陈邈不曾在杨徽身上见过的,养尊处优的公子自幼便高居上位,太漠视旁人的牺牲和痛苦了,需要这样新鲜的切身教训。
陈邈待他喘息稍缓,才开口笑问:“杨公子领略得如何了?若仅止于此,一时纵然审讯,也自有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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