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范铉超冲入龙王庙里将龙王塑像丢进靖江,王主簿就成天唉声叹气。“大人,就算那些无知百姓求神拜佛,您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啊。那王道士要是有骗救灾粮的情况,叫官兵捉拿了就是,可您千不该万不该,将龙王塑像丢进靖江里去啊。现在城里百姓都惶惶不可终日,生怕龙王生气,再下个七天七夜的暴雨。”
“咳,咳咳。”
范铉超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段时间来神经紧绷,日夜操劳,那天有淋了一场大雨,加上气愤非常,一回来居然就病了。
他们给范铉超找了一间屋子,收拾干净住下。只是现在正是水灾期间,即使找来了大夫也找不齐药材,这病居然拖了几天都没好,断断续续发着低烧。
范铉超脸色绯红,此刻靠在坐在床沿,有些困,头有些重。他本来强打起精神要处理一些公务的,听到王主簿说了这些事,不免有些不耐烦,眼睛都懒得睁开,语气重了一点:“一个木头像,丢了就丢了。何况也不是我将它丢下去的,分明是河伯将它卷走的。一个龙王都打不过河伯,要来有什么用,你们还指望他停雨,滑天下之大稽。”
王主簿被他这阵强词夺理的辩白堵得哑口无言,那木头塑像放在河边,河水暴涨,肯定会被卷走的!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成了龙王不敌河伯?
但王主簿也没心思和他计较这么些个乱七八糟,拿出一本册子,“大人,我们粮仓里的粮食不够了。”
范铉超一听,睁开眼,“还剩多少?”
“您说每日两顿粥,现下每日两顿粥也撑不起了。”王主簿将手上的册子递给范铉超,范铉超一页页翻过,脸色越来越难看。
“大人,您说,要不要每日粮食,减少到一日一顿?再……再少加些米,我想也能坚持到林县丞回来。”
“林县丞到哪儿了?”
“说是五六日就能到。”王主簿说着也发起愁来,“只是林县丞说现在米价飞涨,那些银子能筹到的粮食不多,只能坚持大半个月的——即使林县丞回来了,我们也得省着些粮食用。”
范铉超长叹一声:“要再没有粮食来,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只是粮食。”王主簿也不希望这时候再来打击范铉超,但情况危急,他不得不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我们现在人手和药材都不够,到时候怕是要……现在再不准备,到时候要来不及的。”
头痛欲裂。范铉超撑着脑袋,一瞬间迷茫,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那些富户呢?不是有钱吗?叫他们拿一点出来。”这话说得不像是官员,倒像是土匪。
“可……他们……富户也拿了许多钱出来了。”
范铉超眉头一挑,“王主簿,你也是城北王家的人吧?”城西王家,靖江县乃至整个常州府都数的出来的赫赫有名的粮商家族。范铉超原本是不打算打富户的秋风的,毕竟他们再有钱也是普通百姓,也是需要官府保护的对象。
人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就要给你拿出去分?
只是现在已经到了不动大户活不下去的情况了,辽东百万流民,还有前几年的地震引发的人食人的惨状,还历历在目,范铉超一点也不像靖江县也变成人间地狱。
当然,他要动王家,也要掂量着点,毕竟王家家大业大,不可能只靠着王主簿一个不入流的小吏护着,朝中也有打点官员。
又想要到粮食,又不想王家反弹,范铉超也要把握好度。
王主簿是王家的族亲,别的不敢说,至少在靖江县这儿,他是护得住的。现在听说范铉超要动王家的粮食,王主簿顿时有些发愁,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劝告族里拿出一些来赈灾。但明显今年的灾情超过了往年,要拿出再多来,那就不是给范铉超卖好了,直接就是白送做善事了。
王主簿这些日子白天黑夜地忙,范铉超也看在眼里,勾了勾嘴角。王主簿看到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突然就想起这人发起狠来,将龙王塑像直接丢到河里的模样。
虽然范铉超不可能直接将整个王家丢进河里,但这个人惹急了能做出什么来还真的不确定。
出了范铉超的院子,王主簿擦擦汗就要往孤山上王家别院赶。小满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略有不解,端着汤药进去,还说道:“王大人出门看起来很是慌张呢。”
范铉超笑着接过药,几口喝完,“再不着急,我就要派人去搜他家了——我要睡了,有事叫我。”
“是。”小满给他捏了捏被角,拿上空了的药碗,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雨势已经小了很多,淅淅沥沥的雨水让那些怀疑马上就要被龙王惩罚的人闭上了嘴。
小满抬头望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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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宫。
天启帝是一个非常注重生活之乐的皇帝,即使山西地震、常州水灾,阁老和各部尚书彻夜商议国事,他也能乐得每日做木工,和客氏、小太监游湖,只是每隔一两人听一听阁臣报上来的赈灾情况。
朱由检得到天启帝召见,手里正拿着范铉超从靖江发来的求援,正满腹心事,听到下人来报,说道:“来得巧了。”
天启帝正在花园游船,便让人将接上岸边的朱由检到湖心台来。
天启帝和客氏坐在小舟上,还有两个小太监服侍,朱由检踏上小舟,正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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