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漆黑的洞口旁,“他们能把你怎么样?”
聆听者一霎哑然,皈依者从后头撞了他一下,走到前面:“行了,别废话了,东西在下面?”
看守者和聆听者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皈依者擅自夺过油灯,哈腰钻进地洞,很快,就听见他在底下喊:“这他妈得自己挖呀!”
两把锹立在黄铜门边的墙角,聆听者看见了:“劳烦帮我们找个可靠的人。”
“两个人还不够?”
“那家伙的手……”
话没说完,皈依者的喊声又传上来:“老子可不动手,说好了找我杀人,我不管挖坑!”
“别找喑哑者。”聆听者补充。
看守者显然吃了一惊,这正是他想提议的人,一转念,他明白了:“你是我碰到的聆听者里走得最远的,”他惭愧地笑笑,“其他人早放弃了,比如我。”
聆听者没说什么,可能有点害羞,他从墙角抄起锹,欠身钻进衣钵窖。
皈依者已经把火点上了,朦胧的光晕中,他看起来美极了,那头长发,像给黑缎子镶上了金边,奢华夺目的,隐约能闻见乳香的气息,可聆听者早看惯了,他挽起袖子,随便找了个角落,开始铲土。
“喂,”皈依者懒洋洋叫他,“你不是第一次了吧?”
“什么?”聆听者头也不抬。
皈依者凑过来,惯拿刀的细手轻轻搭着他的肩膀:“像佃农似地翻这点破土。”
聆听者没回答,但停下来,盯着他的手,眼神不像着迷,倒像是介意。
皈依者讪讪的,挪开了:“你和别人不太一样,”他随手一翻,掌心上那道伤露出来,聆听者看见,盯了一眼,皈依者发现了,立刻热络地说,“头一次玩‘皈依者’,试了试刀,不小心伤了。”
明明是告解者弄伤的。聆听者点点头,没戳穿。
皈依者看他不冷不热的,哼一声走开了,可眼睛往这边瞄着,半天绕不开。聆听者刨了两下土,不知怎么的,耳朵上莫名一热,他急躁地撸了一把,一种似有若无的麻痒,让他想起一个人。
一个过客,他对自己说,也许再不会相遇了。
遇到了,可能也认不出。
这时头上的黄铜门响,是看守者,领着一个粗壮的大块头下来,那家伙肩膀很宽,僧袍皱巴巴的,有烟熏的痕迹——是弄火者,圣徒岛上的铁匠。
“一天一个金币。”聆听者开价。
“干了。”弄火者解开斗篷扔给看守者,跃跃欲试。
聆听者还有条件:“不能留指甲。”
弄火者把粗短的指头伸给他看:“打铁活儿重,指甲养不长。”
聆听者点点头,把另一把锹踢到他脚边:“每次干完,记得洗手。”
天要亮了,皈依者和弄火者先爬出黄铜门,看守者给舀了水,正要喝,有人敲门。
他们几个一惊,瞪着眼,互相看着。
“谁?”看守者问。
“呜、呜呜!”是喑哑者,半明半暗的晨光里,不知所云的呜咽听起来格外骇人,看守者朝皈依者他们使眼色,让他们钻到下头去躲一躲。
“来啦。”然后他去开门,喑哑者熟门熟路地进来,背着一大捆烂木头,咧着嘴,一副憨厚的样子。
“谢谢,兄弟。”看守者回身到土罐里给他找报酬,随便什么小东西都能让这可怜的哑巴高兴,拿着一片云母石,他转回头,看喑哑者正直直盯着黄铜门那边,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
他循着他的目光,是一枚金币,孤零零掉在地上……是弄火者刚才落下的!
“兄弟……”他叫他,可喑哑者已经过去了,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拿在手里端详,边看边翕动喉咙,发出“呵呵”的声响。
“那是我的东西。”看守者要去夺,喑哑者偏过头,正看见仓促放在地上的两瓢水,他把金币攥紧了,嘿嘿笑着,朝看守者摇了摇头。
他绕过他,眉飞色舞的,推门离开了,看守者没敢拦,忙去掀黄铜门,急躁地朝底下喊:“被发现了!”
衣钵窖里火光闪动,聆听者从暗处走出来:“是谁?”
也许是冥冥中注定的,看守者无奈地答:“喑哑者。”
有那么一阵,谁也没说话,直到聆听者突然拍了皈依者后背一把:“杀了他。”
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定,这是迁怒,是对上一个“喑哑者”的怨恨,皈依者粲然一笑,抬腿就要往上冲,被聆听者拦住:“不,等晚上,在这里干,”他安抚似地拂了拂他的背,“他还会来的。”
这把嗓子和缓、温柔,有让人安心的力量,皈依者不经意点头,背上的手随即离开,地窖潮湿的寒气立刻袭来,更显得那块巴掌大的地方温热,皈依者赶忙说:“一会儿吃了饭来我屋,我们商量商量?”
聆听者没说“好”,但拎着锹和他错身时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算是答应了。
皈依者的屋子在一处好地方,朝南的窗口很大,远远地能看见七圣徒的墓地,墙角里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木梳子、铁吊坠,贵的贱的扔在一起。
“都是人送的,”皈依者脱掉斗篷,拿一种故作高傲的廉价姿态盯着聆听者,“有的只是想摸一把,有的就……”
聆听者规矩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这姿势让他想起另一个人来,就在不久之前,他们也这样面对着面,说起“家”、“真主”和“梦”。
皈依者恼怒于他的走神,靠近来,撑着椅背俯视他:“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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