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从来没有变过。
“行李给我吧。”费恩向他伸出手。
这无心的一句话,却让诺亚僵在原地。
这阔别许久之后,再听到的第一句话,竟和当年初次相见,如出一辙。
同样的,就是他从车上下来,正好对上那双只需看一眼便永远不会忘记的蓝色眼睛。
同样的,自己看着他,再也移不开眼睛。连他伸出了手,都一时难以察觉。
只不过不同的是,那时只是瞬间。
而现在,面对着他的,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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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之后。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如果经常和熟人沟通、带患者去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利用环境刺激,就有可能会恢复记忆。”
医生是这么说的,诺亚记得一字不差。
这三年来,他也一直在思索这一句话。一次他在搬运砖头的时候,突然有了想法。
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对他能够造成刺激的地方,想来想去,诺亚心里没有哪一个地方能比那里更适合。
于是,刚刚安顿下来没一会儿的诺亚,又开始着手准备另一次外出。正好伊尔莎的野营安排在那几天,也不用担心她会没人照顾。诺亚对她很放心,倒是费恩焦虑地拜托了好几次带队的老师,让她帮忙关照一下这个小姑娘。
可是他不知道他们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哪里,诺亚也让他不要多问,说去了就知道了,于是费恩只能乖乖地去帮他收拾行李。
重新启程,一路向西。费恩看着窗外飞啸而过的乡间景色,总觉得这画面无比熟悉。路途中一点也不无聊,诺亚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费恩说着苏联那边的事情。他们被安排的体力劳动重得可怕,甚至有人丧命。
看到费恩有点不敢置信的表情,诺亚搂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我这不回来了么。”
他没有说出来的是,苏联的那些,比起他们马上要去的那个地方,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他会让费恩想起来的。
一定会。
下了车,再经过转运。费恩很疑惑,他知道他们来到了波兰,却没有在这个战后重生的国家中的任何一座大城市过多停留。他们乘坐的车,朝着郊外飞奔而去。
而且,诺亚还买了一束花,更让费恩摸不着头脑。看诺亚的样子不像是要去看望某个人,这束花的用途,他猜不透。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费恩还是忍不住开口向诺亚问道。“你会知道的。”诺亚说着,眼中是费恩从他回来之后,很少再见到的那种坚毅和深沉。
费恩并不记得,可是他觉得,曾经的诺亚,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他再抬头看,外面的风景已经变得一片荒芜,连道路都几乎被杂草覆盖。天上下着雨,费恩握紧了手中的伞。没错,虽然带着伞,可是这场阴郁的雨还是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天上那些云层越来越浓重,一层层压下来,就像是厚重的棉被将他包裹了起来。
费恩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跟着诺亚下了车。他撑开了伞,怕诺亚被淋到。而诺亚一下车,就把伞接过来自己拿着。“靠我近一点。”诺亚轻声道,“别淋着了。”
雨中的地面非常泥泞,而且坑坑洼洼,布满了小水坑。所以两个人走得很小心,也很慢。就像是用最缓慢,最小心翼翼的步速,在记忆的路线上倒退,捡拾着那些遗落的过往。
他们慢慢地前进,很快,雨雾之中,建筑物的大门也逐渐显现了出来。那绝不是一座很宏伟的大门,也不算高,并不精致,只是用红褐色的砖石垒成的,门洞之上还有哨塔。
费恩看了一眼,又看向了诺亚,根据他的表情,他做了一个决定,还是不要去问诺亚那是用来干嘛的比较好。
在门口,他们被人拦住了。
“这里正在修建博物馆,先生,还差一点点才竣工。”看门人道,顺便上下打量了一下诺亚和费恩。他的目光明显在诺亚抱着的花束上停留了好一会了。
诺亚和他商量道:“这个、我们从德国过来,有些事情想要做。”他将手上的那束花往前递了递,无声地向他示意。
看门人耸了耸肩,不过这段时间来,有他们这种诉求的不算少数了。就算战争已经结束了,就算这个地方发生的那些,也永远不会被抹去。因为这里被联结起来的那些人,也永远不会忘记这里的存在。
这就是诺亚选择会来这里的原因。
奥斯维辛。
它已经不只是一个地名,不只是戒备森严的集中营,带电的铁丝网,林立的哨塔和大片压抑的灰色建筑。它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变成了一种符号,一个烙印,一个永远也愈合不了,永远在疼痛的伤疤。
不是剧痛,而是那种,一直存在的隐痛,永远停不下来,也永远适应不了。
“好吧。”看门人还是妥协了。而且外面的雨看起来越来越大,他更想赶快到房间里面缩着。
费恩虽然现在仍然弄不清楚诺亚要做什么,却还是躬了躬身,轻声说道:“谢谢您。”
两个人打着伞走进了里面。废墟之上,现在又长出了新的花草。
那条路,诺亚走过不知道几百次。尽头的那道铁门,也是他熟悉的。上面那行字,不知道是在战火之中保存了下来,还是被后人有意复制了一遍。就算不用看,诺亚也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劳动即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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