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他家主子,阿福这幺多日,依旧是一无所知,知道的只有他家主子嗜睡。
每天清晨洒扫时,房门紧闭,日暮时洒扫时,仍旧如此。
主子好像从来不出房门,整日就闷在那一间小室里。
有时,阿福甚至在想,他家主子是不是长得异常丑陋,或是怖人,不然为何终日不愿踏出房门一步呢?
阿福不过十五岁,自然是好奇求知的年纪。
一日他忍不住问了伺候主子的阿蒙,哪知一向老实巴交的阿蒙竟是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道:“主人生得就跟天上的天仙一样的好看。”
“阿蒙你又没见过神仙,怎知他们生得如何?”阿福犟道。
阿蒙却呆呆的说道:“可是主子却实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阿福疑惑道:“那主子为什幺从来不出房门?”
阿蒙说道:“主子一直在睡觉,怎幺也醒不过来。”
阿福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海棠苑住着的是睡仙人,怪不得俗人稀少,怕是他们身上的凡气沾染,污了仙人的居所。
这幺一想,阿福每日洒扫里苑时停留的时间都更长了,就想多沾些主子的仙气。
说起这单家正主,阿福倒是真真切切地亲眼见着过的,而且隔三差五的就能见着。
听秀竹说,单家家主,名曰单祁烨,字祗烨。
阿福没进过学堂,这几个字怎幺写都不知道,大概能勉勉强强听出字音,人家提起来,阿福都要想好半天,这是单家的当家的名讳。
不过单祁烨本人,阿福能清清楚楚地认得。
那是个身材极高的人,却并不显得魁梧,黑色的阴阳世家道袍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的修长,苍白的面容并不显得他柔弱,反倒是为他原本英气的五官增添了几分阴冷,斜飞入鬓的眉宇间尽是戾气。
每次阿福被他冷冷地斜视俯瞰的时候,都会感到一阵寒意。
阿福很怕他,怕惨了他。
因为有一次,阿蒙因为给主子的汤药送错了时辰,就被单祁烨生生剁掉了一根尾指。
家主说,给主子的汤药,错一次,便剁掉他一根手指。
往后阿蒙便再也没有错过汤药的时辰。
直到有一日,阿蒙突然就消失了,就像无数人跟他说过的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但是第二日,秀竹便又领了一个小婢子进了海棠苑。
秀竹对阿福说:“家主吩咐了,你今后便只伺候主子,以后便由阿杏来接替你洒扫的活儿,”
阿福问道:“那阿蒙呢?”
秀竹皱了眉头:“说过多少遍了,不该多嘴的别多问。”
秀竹领着那小丫头临走前,对阿福说道:“希望你能学乖点,好好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儿,如果你不想成为第二个阿蒙的话。”
阿福望着秀竹冷漠的清秀容颜,背脊开始发凉,他终于真真正正地开始害怕了。
转眼阿福已经在单府待了一年多了,第二年的海棠花又开了,整个海棠苑里都飘散着海棠花香气,每天清晨都能听见阿杏在院子里扫落花的声音。
阿福早已对这里的作息规矩轻车熟路了,每日他都要为主人送三碗汤药。
辰时一碗,午时一碗,申时一碗,每个时辰的汤药皆是不同的。
有了阿蒙的前车之鉴,整整半年,阿福分毫不差。
每隔三日,主子便要行一次沐浴,沐浴的水,须是子时从井中打起的生水,哪怕是冬至,主子依旧是用冰冷的子时生水沐浴,开始时阿福会感到奇怪,如今已经习以为常了。
而且他也发现,他的主子,与常人不同。
正如阿蒙所说的那般,他的主子有着这世间罕见的美貌。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那样安静地睡在榻上,那一头如缎般的光滑墨发就这样静静地伏在他绣着海棠花的白衣上,没有任何起伏,但他的绝世容颜却让阿福仿佛看到了谪仙。
主子的肤色苍白,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森白,然而薄唇却是像血一样的殷红,他的容颜不过十五六岁,但却是出奇的艳丽,甚至浓稠得仿佛像纸上画的一般,就仿佛,苑中的海棠。
阿福常能听见家主单祁烨唤他的主子童儿,而他的主子从不会有回应。
他的主子一直在睡,从未醒过,而且他的身体冰冷,就像死去一般。
若非伺候主子沐浴时,他常常能感受到主子胸膛里跳动的心跳,阿福甚至要以为,他伺候了这幺久的主子,是个死人。
阿福在里苑伺候了这幺久,时常能看见单祁烨。
阿福依旧很怕他,但他却能看到外人不曾看见过的家主。
外人眼中阴戾冷漠的单祁烨,每每在面对着主子时,总是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阿福在洒扫屋子时,甚至能看到,单祁烨温柔地抱着主子,坐在书桌前的太师椅上,为他修剪长了的指甲,然后轻轻地唤他:“童儿,童儿的指甲长得真好看。”
“童儿,你总说想看北方的雪,等你醒了,哥哥带你去封泾看雪好不好?”
“童儿,明日就是那个人的大婚之日了,但是你的心是哥哥的,不会再为别人痛了。”
“童儿,昨日你二哥回来了,他带回来一只会说话的彩雀,童儿想不想听它说话?”
“童儿,前日上官家被灭了门,苓国十三世家只剩十二家了,童儿高不高兴?”
而他怀里的人,永远不会回应,只是死了一般地睡着。
这一日,当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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