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两人即要分别,萧景琰需一路北去直奔雁门,而梅长苏已然看见了本该拼死护卫的代城守兵。可萧景琰催马前行几步竟又勒马回头,几步错身,就那么贴在梅长苏耳边,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
“给朕安然无恙的回来。”
“这是君命。”
一骑向北绝尘而去,胡人有了察觉的连忙拈弓搭箭,却不防萧景琰胯下是日行千里的追风马,早已出了城门,不见踪影。
守城的兵卒就躲在不远处,人人手中都握有刀兵,却一个个都躲在阴影之处不敢动弹。他们自然有万般的解释,什么胡人太多而他们势单力薄,什么来势凶猛他们没有半分应对时间,再不济惜命二字刻在脑门前头,谁看了唏嘘两声,怕是就要原谅。
谁不是爹生娘养,谁就天生就要上战场搏命?
梅长苏催了马上前,那些守城卒惊得一下子纷纷拔出了刀,直到看到那高头大马上坐着的不过是个文弱书生一样的人,才一个个把刀都放下。
“你这个人到这里来**什么?不想活了吗?”说话的看样子是个有官职的,四十来岁的模样,为首站着,说着话大半是出于好意,也没想到那个被他说着“不想活了”的,是认认真真的不领情。
“你们又躲在这里**什么,胡人就在一条街外的地方,难道这里有需要你们拼杀的胡人吗?”
为首的守将怕是气乐了,心里怕是还想着一个手读多了脑子也成了榆木,偏偏一抬眼对上那个人的目光时候,心中一冷。
那是双久经沙场之人才有的目光。
他在这代城城门上头做了太久的守城卒了,见过城门底下来来往往,从南边往雁门关去的,从雁门关回南边的,也不知听了多少声的马蹄踏踏,见了多少面招招遥遥的帅旗。
那些久经沙场之人目光便是不一样的。太狠厉太无情,见过了太多的生死因而开始漠然无谓,可偏偏又太多情,望向代城里家家炊烟沽门酒旗时候,温软和暖的就像是大漠里头阳光晒过的金沙。
如今这书生看他的眼神便是如此,半是寒凉,半是温热。
“我们打不过他们!去了也是送死!”有兵卒等不到那守将的回话,忍不住压着嗓子喊出了声。
“你们以为躲在这里他们就会放过你们吗?”
有兵卒缓缓摇着头,目光散乱:“他们不过是来抢东西的,抢完就会离开。”
“不过是来抢东西的?那满地鲜血冲天火光你们没看到吗!屠戮完这一处他们就会冲玩下一处,你们以为他们屠刀地下不会有你们的妻儿吗?!”梅长苏心头早已火起:“你们以为他们抢了东西就会满足吗!第一次见你们如此软弱可欺,还以为他们不会来第二次第三次吗!”
那守将恍似梦中惊醒,试图平复自己的颤抖:“那我们还能怎么办?我们只有两百个人,他们有一千多个人!他们有备而来一人带着两匹战马,再看我们呢?所以的装备最好的都在雁门关,可他们就是从雁门关过来的!”
“两百个人,”梅长苏的目光从那群人身上掠过,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或可一战。”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嗤笑出声:“不用你上场拼命,你说的自然轻巧。要我说你还是快找个地方躲躲吧,这不是用得到你的地方!”
“有多少弓箭手?”梅长苏也不应答,单单问那守将。
“五十有三。”守将老实作答。
“调三十弓箭手沿街埋伏到主街空屋之中,一旦胡人骑兵经过立即射杀。你带领七十人也沿街埋伏,弓箭手放箭之后立刻冲出。”
“五十士兵登上四方城墙,点燃所有烽火台,敲响城头战鼓尽数做冲锋之声,不到援军到来不许停下。“
“剩余人等随我迂回向北,守住北门堵死他们生路只待援兵,必要时候短兵相接殊死一搏。”
“我说或可一战,却看你们,肯不肯战!“
那个男人有一种很神奇的力道。他明明就是个文弱书生,骑在马上单薄的身体仿佛随时都会因这北地朔风而摧折,可他一字一句却比那交战时候声声战鼓还有有力,敲下去的时候,字字诛心。
守将哑着嗓子问道:“你说有援军,这援军从哪里来?”
“雁门关。”
“雁门关要是有人在乎我们死活,你以为这些胡人会一路杀到代城来吗?!”
“雁门守将已无心肝,可你以为这三万雁门将士皆是毫无良心之人吗?一时欺瞒瞒不过众目,不出一个时辰,援军必到!”
“敢问诸位,战火已起故园被焚,旧友妻儿殁于贼手,事已至此,愿否一战!”
那个时候朔风呼啸,可就在这朔风之中,梅长苏的声音,分外清晰。
不过是个书生罢了,一匹白马一身儒袍,可一时之间那守将竟看到了那个书生身后招张的帅旗黑压压的雄师,一身白衣换了战甲,长枪握在手中,眉眼之间杀意渐凝,端的是个杀伐惯了的将军,横枪立马。
章十八
乌丸丘刚刚才杀了一个人,他没有能看得清那个人的容貌,只看见他挥舞着根木棒冲了上来,那个人的身后是他的屋子,屋子里的蜡烛还没有熄灭,暖黄灯火透过窗棂照了出来。乌丸丘挥动马刀的时候听见了屋内有婴孩儿哭泣,那让他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在那片刻之中大梁人的木棍挥在他身上,疼痛让他决然挥刀,喷溅到他身上的血还尚有温度。
他翻身下马,踢开倒在他脚下的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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