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平均四百多斤,一人三亩地一千二三百斤,去掉四百五十斤税粮,剩七八百斤,确实足够一个人吃上一年还有剩余了。只是国家顾全的是大局,底下人又怎么会愿意把一年辛苦所得白白送出去!现在钱不值钱,一家人的生计就指望着这一年一茬的庄稼呢!交完那么多税粮,明年开春买种子化肥地膜的本钱都没了!要是家里再有几个来投奔的亲友,只怕连口粮都不够。
征税发生冲突,村民打伤了工作人员,大兵走火打死了村民,村民打死了大兵。
这完全是一本烂账,谁都不无辜,谁都无辜,都是被这个世道作弄的。
回了村,路过大队部的时候,宋希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
有人眼尖,看到宋希的车,马上喊了起来:“小宋,小宋停车,过来说说话!小学是老宋出钱盖的,咋处置咱们都先听听小宋怎么说。”
宋希停车过去,看到里面两个给他做过活的南方男人,明白了。前些日子降温,后来又下雨夹雪,逃难过来的几家南方人受不住冻,就偷偷住进了小学的空教室,想来是被人发现产生了矛盾。
老村长看向宋希,问:“小学是你爹盖的,咋处置小宋你说。”
那几个南方人看着宋希的目光就带上了哀求。天突然就冷了,又是雨又是雪的,他们几个大老爷们皮糙肉厚没关系,家里女人孩子都受不住露宿野外了,更何况还有老人呢!
宋希没看那几个南方人,对村长说:“小学当初建来就是给村子的,自然归村里管。怎么办,叔,我听你的。”
这种事怎么好表态,到时出了事谁负责!
村长沉默着打量了一遍那几个南方人。
宋希说:“你们商量就是,有几个受伤的兵,我得回去给他们配些药。”
村长看宋希不想管,就摆了摆手,也不想让他趟这个浑水。
宋希回了家,先把沈越那边的情况说了说就去了药房配药。
屋子里穆允峥和糖糕都沉默了。
这次征税才刚开始就闹了这么大动静,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军人对着百姓下不了手,好多百姓对年年逼着他们交粮的大兵却是恨到了骨子里的。医院里那两个下不了床的伤兵,可都被人下黑手使了阴招,有一个甚至险些被毁了子孙根。那几个负责收粮的工作人员也都被打得不轻,好在没伤到性命。
出了人命,沈越下了狠心操练手底下的兵,就抽不出兵力陪同下乡收粮了,这边的税收工作就缓了下来。
进入十月,白谨之又派人送了第二批药材过来,里面还有两箱子活蛇,做蛇油膏用的。
得了药材,宋希一头扎进药房就不出门了,外面的事都交给了穆允峥。
收税收到李家沟子时,宋希放下药材出去看了看,呆了。
沈越对他手底下那些小兵都做了什么啊,怎么一个个煞气那么重!
穆允峥也皱了皱眉。
沈越毫不在意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带着他们屠了一个村子。”
宋希一惊。
沈越说:“隔壁县一个只有几十户的小村子,专做人口生意,女人小孩。”
宋希沉默了。这个时候的人口生意,只怕也包括了“口粮”吧!难怪那群从没见过血的兵身上有这么重的煞气了,也难为沈越费心挑这么一个任务了。
沈越把三个排都带来了。一个排在大队部看守粮车,两个排挨家挨户上门收粮。
周阿姨摸着儿子一次比一次瘦的脸,心疼极了,脸上却只是笑眯眯的。
这次收粮很顺利,完全强制。遇到过几户宁死不肯交粮的,也发生过几次冲突。这回那群大兵都不退缩了,也不打不骂,直接把人捆了扔在一边,收完粮再统一放人。
税粮被一车车拉走,连队也撤出了村子。许多人家看着空掉的粮仓犯了愁,尤其是家中有亲友投奔的。
李大柱都快愁死了。他四亩地,又包了六亩。半亩一类地蒙上大棚种了常吃的蔬菜,一亩半二类地种了地瓜和土豆,没赶上冻,产量还行。剩下八亩地全部种了玉米,因为侍弄得不精心,又被冻了,亩产还不到五百斤。去掉六百斤税,才剩下三千斤出头。家中大小九口人,光吃玉米面的话就得三千多斤。再加上换油,就算有地瓜土豆,今年也别想吃细粮了。
李春妮的大姑姐去拿粮食准备往婆家送的时候发现仓房门被锁了。
然后,矛盾爆发了。
李春妮自然是向着亲爹的,只是碍于丈夫面上不好直接露出来。
李大柱就和闺女的公公婆婆骂了一场,互相揭短。
几个小辈起先还劝了劝,后来见看热闹的人太多揭短又揭得太狠,就都躲回自己屋子把门关上了。
李春妮劝不动亲爹,也劝不动公婆,心里就有些埋怨。埋怨亲爹无能包不到更多的地也侍候不好手里的地打不出粮,也怨亲爹不会做人得罪了太多人害她一出门就被指指点点。怨亲爹,更怨公婆。公婆手里有钱,家里有房。别的不说,盖一个一两亩大的玻璃温室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六间房子的大院子,盖一个小的一年也能种三茬庄稼呢。饭都吃不上了,还死捂着钱不放,也不怕到时候当纸钱烧都不值钱。
宋希一边听李宝田给做打架现场最新实况转播一边处理手里的一盆骨头。
李宝田问:“这什么骨头?”
宋希说:“蛇。”
李宝田想起上回看到的一箱子活蛇,背后的汗毛刷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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