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压华工的行动之后,沈熙觉作为中亚银行的经理,时常出入岩井公馆,虽然并不能接触到更深的情报往来,但也有不少收获,其中之一便是和同为汉奸的周书维有了交情。
在沈熙觉看来,周书维是一个有些看不透的人,他看似一个精通经融的才俊,身上也带着一股子世家公子的气息,但是却有一种难以琢磨的心思深藏于心。
周书维和沈熙觉一样不喜欢安野秀一,沈熙觉甚至能从他的一些话里听得出他对安野秀一的不满,同时也得知了安野秀一在梅机关有一个很大的竞敌,此人便是梅机关的副机关长松本英郎。
松本是一个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秉持着他们的武士道精神,对天皇抱有最大的崇敬,比起安野秀一的狡猾,他到是显得耿直很多。
在安野秀一主持下的梅机关犹如一个魔鬼的巢穴,而松本英郎是在梅机关组建之后由关关军司令部派遣而来的,论军衔他高过安野秀一,论资历和战功他也远胜安野。安野秀一在他的眼中只不过是一个穿着军装的文职,对安野的不屑和不满早就满溢于松本的内心了。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周书维把松本英郎介绍给了沈熙觉,然后便置身事外似的不再参与他们俩人的会面。
事实证明松本确实是沈熙觉的助力,沈熙觉从他的口中轻而易举的套到了关于安野家在日本的情况,并且很容易的便取得了松本的信任。
同年八月,沈熙觉完成了黄、冯二位先生交代下来的事,通过层层关系,疏通了张啸林身边的贴身保镖林怀部,张被林怀部击毙于上海华格臬路的张公馆。林怀部被法租界巡捕逮捕,按照租界条约日本人也无权审讯租界的犯人,最终林怀部被判处15年徒刑。
沈熙觉的按排令张啸林身死,也让刺杀他的林怀部保住了性命。
办成了这件事的两个月后,沈熙觉等到了出远门的裴英回来,同时裴英带回了一件东西。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法租界某个公馆的小窗,安野秀一手里抱着一只茜色花纹的手鞠,眼中透出了极度的愤怒,而满溢的泪水也显示着他的悲痛。
“我比你慈悲,我没让她看到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也没让她受太大的痛苦。”
沈熙觉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裴英站在他的身边,冷眼看着安野秀一。
这个公馆已经被裴英的人控制住了,卫兵已经被勒死在了门房和车里,安野秀一万万没有想到,在他自以为已经把沈熙觉打的惨败之后,沈熙觉居然用令他难以置信的手段给了他致命的回击。
沈熙觉从松本处得知了安野家在日本的情况,他让裴英去了一趟日本,没想到那儿远比中国好动手,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裴英便花了钱买了杀手,安野秀一的父亲、母亲、妹妹、妻子和女儿全部被杀。
那个手鞠便是他女儿最心爱的玩具。
“今天,你是被军统暗杀的,我也被牵连了。”沈熙觉说着笑了笑,拿过□□对准了安野秀一的胸口连开四枪。
裴英转身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枪声在公馆里四下响起,沈熙觉点了支烟靠在窗边,看着玻璃上自己笼在烟雾里的影子,身后安野秀一躺在床上,身下的血已经将被褥洇透,一滴滴从床板下面滴落,那只精致的手鞠溅满了鲜血。
裴英站在楼下门厅中央,手下的人正四下开枪射杀公馆里的人,丫环、老妈子、园丁、司机,每一个都是中国人,每一个都是无辜的,可是谁又不无辜呢,活在这样的世道里有些事是注定的。
裴英抬头望了望楼上,沈熙平死在火车上的样子烙在脑海里,这辈子都抹不去,喉咙被割开的口子,流尽了身上所有的血,这一幕怎么能叫沈熙觉不心疼,那道口子割开的是他的心。
顾廷聿在安野秀一死后的两个小时后接到了裴英的电话,安野秀一被军统暗杀,沈熙觉身中两枪,被送到了日军医院救治。
安野秀一的死惊动了整个上海,宪兵司令部全城搜捕,作为受害者,沈熙觉也没能安稳的养伤,而是被抓进了宪兵司令部。
连续几日的审讯,虽然没有刑讯,但他伤的也不轻,最终不支昏死在了审讯室,由于伤口感染,引发了肺炎,在医院抢救了两天才安稳下来。
松本大佐从南京回到上海后,宪兵司令部才将沈熙觉释放。沈熙觉事后松了一口气,还好松本不像安野秀一那样口蜜腹剑阴险狡诈,他总算没有赌输。
整件事,顾廷聿从在得知安野秀一被暗杀时,便明白了是沈熙觉设计的局,安野秀一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让他成了被同胞唾弃的汉奸卖国贼,沈熙觉最终也利用了这一点,用军统和锄奸团的名头把安野秀一送进了地狱。
伤人一千,自损八百,沈熙觉是在用命在安野秀一博弈,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境,他又怎么会如此。
顾廷聿心疼他的一切,却什么也帮不了。
【二十八】
初冬的寒风吹进窗户,顾廷聿坐在书桌前双拳紧握,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放在花盆下的字条,每一个字都像子弹一样击中心脏。
“暗杀沈熙觉。”
一天前,林汉旻的眼中是不可悖逆的坚定。
闸北□□之后,顾廷聿就隐约感觉到了危险在一步步的靠近沈熙觉,闸北的镇压行动坐实了沈熙觉汉奸的身份,加之张啸林死后,日本方面对他这个共治会长的大肆宣传,现在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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