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拿金粪叉叉粪!”
看吧,他就像那个挥舞木叉的农民。他所见到的世界里慕辰是从容优雅的,所以他就跳不出那样一个思维定式。即使旁人在他耳边不停说着慕辰是有多么多么辛苦,多么多么无悔无私地付出,他都只能想象一个用另一种方式优雅的慕辰。
然而当慕辰真正匍匐到地上的时候,他的那颗心才算是真正的撼动。一个表明谦逊却刻骨高傲的人竟然为了他毫不犹豫地卑微到尘土里,这种想象力之外的东西深深地刺痛他的双眼,并且沿着那些纤细脆弱的神经一直延伸到心底最深处。
其实他想的也果然没错,慕辰除了对着慕容焉的一声怒吼外,仍旧保持着他翩翩的风度,微笑着,从容地,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在不共戴天的仇人面前,俯下身子,从地上一点一点地爬过。
所以易子希终于有机会见到他从没见过的东西。像一只厚重的杯子,一块厚实的冰块,布满了裂痕,却不会崩溃爆裂。慕辰微笑着爬行的每一步里,易子希仿佛都能看到他笑容里一点一点碎裂的东西,那种声音低微而清脆,扣人心弦。
对,就是崩溃。每个人都会有他的承受极限,到了那个极限就必然会崩溃。慕辰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你感觉自己永远找不到他的极限,他站在你的面前,他也许并不完美,但是他没有极限。你永远无法将他逼出那种淡然潇洒的境界,而这种情况却反过来会让你感到发疯,感到崩溃。
然而就在此刻易子希突然明白过来不是他没有极限,而是他懂得修复。他从来不在乎自己会不会一寸一寸地碎掉,他根本从来就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就像现在,他受伤了,但是他笑着。无所谓,回去修复罢了。也许正因为这样的态度,使得他越来越强大,修复的能力越来越强,适应的能力同样越来越强,他没有什么好怕的,又有什么适应不了?
易子希突然有些想笑。可是再强大你不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弱点,攻其不备,就会疼得撕心裂肺。
之前和陆寻见面,两人也聊了不少。陆寻说:“易子希你就是个混蛋,你竟然让慕辰给你按摩!”
易子希喝着酒笑道:“按摩?按摩怎么了……”
“简直是对他的折辱……”陆寻好像喝得有点多,微垂着头低沉地笑着:“他那样的人,像是会做这种,服务性质的活吗?”
“夸张了……”易子希摇晃着脑袋道。不就是按摩?至于吗?
“夸张?”陆寻斜眼看着他笑道:“你知不知道,当初,他差点跟他上铺的人打起来……你知道为什么?”
“什么?”易子希摇头道。
陆寻诡异地笑起来:“因为……他上铺的人总是把裤子搭在床上。”
“呵,那有什么?”易子希嗤笑一声。
“慕辰不愿意。他说,让他从裤子底下钻进钻出,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易子希记得自己当时听了,是笑得直不起腰来。简直无法理解慕辰竟然有这么匪夷所思的想法,还差点跟别人打架?
而现在,他却突然记起那个故事。从别人挂在床上的裤子底下过都不愿意的慕辰,现在这种情况,在他心里,已经无异于j□j之辱了吧?
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一样,当你学会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问题……
易子希的嗓子要冒出火来。他想喊停,想制止慕辰。他想说你不要过来我过去。
易子希一直也是个傲气不浅的人,相反还一直都蛮飞扬跋扈的。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那些可笑的骄傲都不值一提了。他想换下慕辰,他想要看慕辰像从前那样傲骨嶙峋地站得笔直。
虽然之前他一直想要看看那脊梁弯曲下来是什么模样。
吻住你
“其实慕容家那样的生活很适合我也未可知……”
出去上厕所回来的易子希刚推开门就听见这句话,他急切地走进病房,看到昏迷了三天的慕辰正靠坐在病床上,跟陆寻说话。
“不行!”想也来不及想,易子希已经开口道。
慕辰诧异地转过头来看他,陆寻在旁边臭着脸,毕竟易子希要是真的对慕辰死心塌地了……理智上他会祝福,但是感情上怎能舒坦得了
易子希脸红起来,不过脸皮这种东西薄归薄,该不要的时候照不要。他走过去一把抓住慕辰的肩膀道:“不准你再回去!”
慕辰摸摸鼻子,易子希闹这么一出,倒让他后面没说完的话不知如何是好了,其实他后半句是:“只是我没有办法融入其中”,因为他毕竟还是放不下他们。
不过他也并没有接着把那句话说出来,而是看着易子希,缓缓道:
“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易子希看着他,半晌,说道:
“你在责备我?”
慕辰看着他,摇摇头:“我……责备自己。”
他抬起头直视着易子希,那种毫不回避的锋锐让易子希有一种躲避的冲动,但是他知道当慕辰用这种刀剑般锋利的目光看着你的时候,其实刀尖刺进的是他自己的心脏:“其实是我错了,我会走,是因为我以为回过身就是一马平川的坦途,没想到却不光把自己走进泥淖,还把你们都带到水深火热里。”
易子希从没想到慕辰会认错,在这种时候,用这样的方式。
在他还呆愣着的时候,陆寻冷哼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门被摔得震天响。
“他发什么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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