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平凉关虽甚是清苦,将士们却都满面喜气,强抑了思乡之情,高高兴兴张罗着过个好年,唯有楚君慊日日神不守舍,游魂也似在军营里晃荡来晃荡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晃荡到方永乾处:“方将军,朕的阿离有信儿了么?”
一天十次八次地被同一个人问同一个问题,时候长了,就连方永乾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都觉得毛骨悚然,于是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一天到晚不回营帐,不知道钻哪个旮旯里去了。
楚君慊才不信那个假离落的话,世上只有阿离才有如此易容妙手,妙到连他都看不出破绽,所以……阿离一定还活着!只是……阿离,你为什么要躲着我,还弄个假的到我身边来?
大年三十早上,雪停了。天是那般清透的蓝,金色的阳光落在雪上,反射出耀目的璀璨,早晨的空气干净而清寒,楚君慊掀开帐子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轻轻叹了口气:“阿离,你怎么还不回来?我还想和你一起回京过年呢。”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展开信纸细细摩挲。阿离,那一天急急地跑去寻你,是有开心的事想和你一起分享,哪知道那个人根本不是你!
那封写有“大靖皇帝亲启”的信……根本就不是什么战书,而是四弟写给他的家信。那一天,楚君慊只扫了一眼信封上娟秀的字迹,心就不由狂跳起来,因为那入笔婉转出笔洒脱的字体他曾经见过很多很多次,能写出这般字体的不做第二人选,正是多年前在战场失踪的四弟,那个拥有绝世容颜,与匈奴对战时却犹如战神出世的男子——楚君颜。
一阵狂喜冲上心头,楚君慊抖着手急急抽出信笺,略过大段的文字直接去看末尾,果然!那落款是桀骜不驯飘逸潇洒的两个字:“君颜。”小颜的字从来是娟秀整齐的,只除了落款的签名,是谁也伪造不了的率性飘逸,恰如四弟那颗飞扬不羁的心。
四弟……四弟还活着,真好!
缓了口气,楚君慊才展开信纸,一个字一个字细细看过去,只觉每一个字都无比亲切,却又无比陌生。原来……四弟这些年一直在匈奴,跟左贤王哲和在一起……
多少伤心的往事,写在信纸上也只那么寥寥几行字:“……云中一役,内贼通敌而致惨败,弟流落异域,伤重无药,饥寒交迫,命几不保矣。后机缘巧合,与左贤王哲和结识,钦其至诚,感吾国之勾心斗角,心灰意冷,无心南归……”
这不是一封战书,这是一封和平信。信上说,只要哲和在位一天,便不会有一兵一卒进犯大靖国土,并恳请楚君慊下旨重开商路,设立边贸重镇,以惠百姓。
楚君慊若有所思,四弟既然敢替哲和下这等保证,想来两人关系匪浅。这么多年过去,四弟还是当年的那个楚君颜吗?止息边境多年纷争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四弟替哲和下的保证,他是否可以相信?
楚君慊将那封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一遍的时候余光扫到边角处的一行蝇头小楷:“哥哥,过几个月闲下来了就去看你,我想吃逸云斋的桂花酥。”楚君慊唇角漏出一抹笑来,是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了,楚君颜就是楚君颜,即便扔到墨缸里滚一遭,也是心如冰雪,不染片尘。从来就只有他指挥别人的份儿,哪有旁人能左右得了他呢?
楚君慊突然开心起来,急慌慌冲出去大喊:“阿离,阿离——”他迫不及待要将他的喜悦与爱人分享,要把四弟还活着的消息,边境即将和平通商的消息,第一个告诉他的阿离。
皇上遇刺,小瑜竟是假的,一个又一个的炸雷把方永乾轰了个头昏脑胀,哪儿还顾得上跟皇帝置气。
那刺客不是别人,正是那送信的匈奴兵。楚君慊皱着眉头亲自提审:“你是哲和的人?”
刺客摇头:“哲和那个懦夫……”
楚君慊眉心几乎挤出一道深壑,语速也不觉加快:“是写信的人指使你的?”
刺客冷笑一声:“那家伙就是个男人操的,使唤我?他还不配!”
楚君慊扬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心下却是松了口气。不是小颜,就好……
那刺客嘴角淌血,却放声大笑:“我们还有很多兄弟埋伏在哲和身边,但是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是谁,永远……单于虽然死了,但中兴我族的大业,任何人都无法阻挡!”说罢咬舌自尽。
原来是呼揭的旧部……
四弟的处境着实堪忧,楚君慊干着急,半点儿忙都帮不上,只有写了封回信派人送去,嘱他千万小心。
楚君慊唇角一丝苦意久久不散,四弟,你跟着哲和远离故土栖身异域,真的可能幸福么?
除夕夜,平凉关内的沙漠里燃起熊熊的篝火,将士们围着篝火高声谈笑,一串串的沙鼠和驼肉在火上烤的滋滋流油,将士们一面大快朵颐,一面含糊不清地说话。说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家都很开心。
转眼夜已经深了,不甘寂寞的人已经三三两两围着篝火跳起了没有节拍的舞蹈,紧接着几乎所有的人都加入了他们,手拉手尽情地跳着,跳着。
楚君慊窝在角落里,看着他们灿烂的笑脸,心中无比羡慕。过了年,方永乾就要带着他仅剩的七万步兵返回沧源郡,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热闹的新年了。
一场以为会绵延甚久的战役,就这样突如其来地结束了,这一个年,将士们过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开心。
在一派喜悦和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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