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蚩诧然地合不拢嘴:“照你这么说,他岂不是天上地下第一大好人?”
牧庭萱登时怒道:“那他不择手段,毁了我们出泉宫,也是做善事么?!当初生死城中,那些魔杀了那么多人,也是做善事么?!”
“当然不是。”顾怀安抚地拍了拍她,“这两百年多中,他为了达到这一个目的,费尽心血,执念过深,早已舍弃了太多。”说到此处他不由想到三百年心血毁于一旦的宫主,在心中补了一句——甚至连自己的神也背弃了。
“为了得到这一缕仙气,这么多年他定然千方百计地想要修成正果,可惜为了留住一缕流炎,他早已伤及根本,以致境界停滞不前,这么多年也只得化神期而已,而他所能收到那些宁愿为魔的门徒,可想而知大都是修仙途上困顿不前之人,又岂能如愿飞升?百年前宗派大战,四方魔便试图混进七界峰,以夺舍之法夺人修为,可惜终究是不成气候,百年中,他又不惜费尽心思在顾怀心里种下魔气……可惜,仍旧是白费功夫。”说到最后,凌容与眉眼间漾开一抹愉悦之色。
“但眼下看来,他还留有后手,”迟弦郁一脸谨慎地开口道,“他究竟使了什么手段,才使得仙路像是被封死,甚至能瞒过楚峰主呢?琼初界若真的取走血玉脂的种子,是要再养出一个圆满期大能么?他们眼下又是什么打算呢?”
昊蚩一脸担忧地道:“若他说出所有人都可一同成仙的主意,只怕修仙界中万千修士无人不心动,岂不都会倒戈相向?”
“这倒不会,”凌容与一笑,笃定又嘲讽地道,“他若敢将这条捷径公之于众,早就被人打死了,这法子对于那些境界低微之人自然是救命稻草,可对境界极高之人却十分不公。何况即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鸡犬也是自己的鸡犬。谁又愿意辛苦修炼一世,好不容易飞升成仙,却还要留一缕仙气,普度众生?”
顾怀若有所思:“除非……是个圣人。”
“可修仙界已有百年……”牧庭萱说到一半,蓦地捂住了嘴,想起了刚才被提到的另一个人,失声道,“莫非,琼初界是打算用血玉脂让黄黎成仙,将这一缕仙气带回来?”
一片抽气声中,一个弟子忍不住怯怯开口:“这么一来,虽说是牺牲了许多人,可是对修仙界而言……”还没说完,他已被牧庭萱怒目而视的神色吓得又把话咽了下去。
凌容与不由低笑起来,被顾怀警告地捅了捅,方才收起好笑的神色,扬眉凉凉地道:“不错,这修仙之法听上去是既轻巧,又和气,诱人得紧,不过,杜阮他执念太深,只怕早已神志不清,竟没发现——对修仙界而言,这根本就是自、取、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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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议事堂出来之时夜色已深,因知晓了太多秘密而分外兴奋的出泉宫弟子们皆难以入眠,以庆祝二人归来为由聚在一处喝酒,后院里一时热闹非凡,仿佛又回到了水阁之中。
顾怀瞅了一眼横七竖八的人,遥遥地向正捉弄人的凌容与递了个眼神,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群中,转过长廊,走进了一间亮着微光的房间。
陆朝雪挑亮了烛火,放下书卷,抬头看他,微笑道:“怎么,还要酒么?”烛光之下,她的面容显得十分温柔,眸光似乎更加睿智。
这些年中,不论他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对上她这样淡然的神色,便会莫名安心下来,仿佛天大的事都能迎刃而解。
顾怀一笑坐了下来,递给她一盘端来的莲子糕,低声道:“陆师姐,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
陆朝雪点点头,抬手施了个术法,将这小房间封闭了起来,一面笑道:“我也猜到你们还有所隐瞒。譬如,山河卷中不过是令你们修身炼心,凌师弟的容貌如何便会恢复如初,此时大家是被杜阮之事引去了心思,过几日回过神来,你怕是也得给出一个解释。”
顾怀敲了敲头,无奈地笑了笑:“这便是我要告诉您的事了。”说着便将宫主的身份以及“念”的事一并告诉了她,末了眸光灼灼地道,“师姐,我能用‘念’的力量根除魔气,令凌容与恢复原貌,我便想,或许我也能用它复活柳寸芒,甚至可以用来对付杜阮……”
陆朝雪眸中从未有过的惊恐之色渐渐转为凝重,紧拧着眉头抬手覆在他手上,疾声道:“若我是你,我便不会这样做!傻孩子,你以为这真是一件好事么?”
顾怀心中多少也隐隐有些不安,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见她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担忧,心也跟着高悬起来。
“若世上一切都可随你心意而改变,无需你去做任何事,那这世间于你与梦境何异?用不了太久,你便会察觉一切都已失去意义,到那时,我只怕你心智崩溃,生不如死!照宫主所言,你又万万不可死,岂不是永生永世受此折磨?”陆朝雪说着连连摇头,“若我早知此事,一次都不会让你动用,你们两人实在是太莽撞了。”
“是么……”顾怀看着她从未有过的紧张神色,心中仍旧有些犹豫,只觉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见他仍是似懂非懂,陆朝雪敲了敲他的头:“这一次你只是改变了他的容貌,下一次呢?有一便有二,若日后你惯了使用‘念’的力量,某日你们大吵一架,你想让他回来道歉,他也这样做了,你要如何分辨他是自己愿意,还是‘如你所愿’?若你不意操纵了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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