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瑀看着他,良久,方应道:「本王竟不知你对不起什麽。」
朱九郎抖了一下,像是在笑,可声音还是没有笑意。「我是真的想帮你打下江山……对不起,我没做到。」
争得薄情 三十四
听着青年彷佛有些哽咽的声音,萧令瑀想起朱九郎昔日的笑与满身的伤,心头竟无端一揪,却也不知该说什麽,只能紧握着他的手,像是这样就会好一点,青年却在这时挣扎着坐起身来,萧令瑀微蹙眉,伸出另一手压他躺下。
「你不能起身。」
青年扁扁嘴,好似相当不满。「可我想抱你!」
「胡闹。」
朱九郎弯起唇,往床内靠了靠,虽说牵动伤口还是极痛,但他仍动手拍拍床板。「来啊,萧令瑀。」
男人眉头蹙得更紧,甚至试图抽回手来,可朱九郎更是紧握,在萧令瑀真用上几分力道时低声抽气。「好痛……萧令瑀,你弄痛我了。」
萧令瑀停下动作,对床上那个偷偷睁开一眼看着自己表情的青年毫无办法,脱下鞋履,他和衣躺上朱九郎身旁,青年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抱紧他,反是钻进他怀中,顾忌他身上伤势,萧令瑀没有动,任青年将脸埋在自己胸口,直待朱九郎满意似地找到舒适的位置,终於肯安安静静地动也不动,萧令瑀方轻轻环抱着他,听青年低声说着重复的字句,他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萧令瑀闭上眼,迷迷糊糊地睡去,梦里仍是熟悉的京城,他却站得很远很远,恰似那年他到齐国时回望的那一眼。
或许有些事总会过去……萧令瑀不记得自己这一夜是否梦魇,却依稀听见朱九郎的声音,不再是那毫无意义的对不起三字,而是过去了、没事的,并承诺他会一直在这里、在他身边。
无论生死,不离不弃。
◇
隔日萧沐非拿着张饼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本还坐在自己身旁缠着要萧令瑀喂粥的朱九郎刷地一声抽出寒綫,两名萧家人眼前一花,青年已将剑架上萧沐非脖颈,肉在砧上,萧沐非再也潇洒不起来,翻了个白眼,不无气急败坏地道:「这就恩将仇报来了?」
朱九郎回得倒是轻松惬意。「战场上谁和你说那个。」
「哼,本王也是有骨气的,要杀要剐随便你,就怕杀了我以後你们也走不出去!」
一直坐在原位的萧令瑀终於冷冷开口:「本王没想杀你。」
「那这是啥!」萧沐非指着颈上的剑,一双桃花眼险些喷出火来。
「放开他。」
「啊?」不敢置信地看了萧令瑀一眼,朱九郎啧了一声,终究仍是听话地撤剑站到一旁,可也没多远,恰恰是萧沐非发难出招那瞬间,又能顺手将剑尖指回他咽喉的距离。「别乱来,我是伤患,手若抖了你可别见怪。」
没理会那端两人唇枪舌剑、目光相杀数百回,萧令瑀看着萧沐非,虽说那身流里流气的气质半点也不似皇家中人,可脸庞身形却不会骗人,除了那双含嗔带怒的桃花眼像极当年的太子妃外,萧沐非活脱脱便是陵光太子再世,想起趁着行礼时偷偷朝自己眨眼的皇兄,萧令瑀喉间一热,终是别过头去不愿再多看一眼。
「本王不与你争。」此言一出,朱九郎与萧沐非的目光齐齐地射了过来。「可也不会帮你。」
「所以你要把天下让给我?」
「许是让给平川。」
萧沐非没好气地哼了声,又摆摆手。「还有呢?」
「二十座城池。」
「你土匪啊!十座。」
「二十。」
「十五!」
「二十。」
萧沐非咬牙切齿,手上的饼都要捏碎。「十、八!」
「二十。」
朱九郎噗哧一笑,手底的剑还是握得极稳,萧沐非偏头瞪了他一眼,气得将饼给摔到地上。「二十就二十,还有什麽快一并说来!」
「齐国经此一役怕是元气大伤,要免赋三年,休养生息。」
「你齐国根本是鱼米之乡、肥得流油,免赋三年?作梦。」萧沐非话才出口,颈上寒綫便贴上肌肤,凉得刺骨,他忙改口。「三年也不算长,好。」
「除先皇外,本王不向任何人屈膝行礼。」
此言一出,满室静默,萧令瑀仍望着远方,萧沐非则看着他,说不清心下究竟是什麽滋味,那是他父亲的手足、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即使明了过往真相,他也不是真的恨他……甚至模糊记得皇爷爷曾一手牵着自己、一手牵着那人,他们就坐在同一张桌子上,那人嚐遍桌上所有精致点心,笑得可甜,却动都不动那满满一碟御膳蜜汁莲花卷,然後皇爷爷会笑着将莲花卷推到自己面前,说这全都是他的。
许是嫌他考虑过久,萧令瑀眨眨眼。「本王记得当年的小团子镇日咿咿呀呀,不是个哑子才是──」
听他说起过往,萧沐非忙开口:「停,我要吐了!好,我答应你就是。」
「真乖。」
萧沐非气得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忍不住回嘴道:「我也记得当年的小皇子笑如春风,哪儿想到今日竟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连这个流了满战场血的伤患都比你有生气,先皇若看到现在的你,真不知要作何感想!」
萧令瑀还没做出任何反应,这边朱九郎已心疼到不行,手中寒綫差一分就切进萧沐非颈项。「说够了没?」
「够了!」
萧沐非甩袖离开,朱九郎收了剑,像是这时才觉得痛,摇摇晃晃地走回萧令瑀身边,也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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