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打在流月城以岩石铸就的城池中噼啪作响。
沈夜站在开阔的拱门之下,怔怔地注视着雨中的流月城。这一次的风雨极大,不过片刻,便有雨水打湿了沈夜的衣衫。初七心急地靠过去,劝道:“此处风雨极大,主人还是早些回寝殿吧,莫要因此受了风寒。”
沈夜微微诧异地打量着初七,挪揄道:“你竟然都会关心人了?倒是越发像个活人了。”
初七口舌笨拙,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他又确实担心沈夜的身体,情急之下只得单膝跪地,恳切道:“请主人保重身体。”
“别动不动就下跪。难道我就真的这么可怕吗?……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沈夜将初七扶起来,又牢牢地抓住初七的手,十指相扣,“今夜的雨下得极好,你陪我看看吧。”
初七的身体顿时僵硬起来,狂跳的心脏几乎要飞出胸膛。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想要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丢脸,但主人温暖的体温透过相扣的手掌传递过来时,初七还是忍不住烧红了面颊。
今夜的雨果然下得极好。
初七的心里甜滋滋的,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与主人见面的场景,那一夜也像现在这样下着大雨。那时的自己可是又蠢又笨,不仅脑袋空空,就连手脚都十分地不协调,主人要自己给他更衣,结果自己因为太过紧张,一爪子伸过去把主人的袖子都给扯了下来!主人估计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愚笨的傀儡,一贯冷清的面上竟然出现了十分的惊讶,大张的嘴巴能塞下一整个鸡蛋!
“你……”仿佛是过了一百年那么长,主人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主人深深皱起的眉头,初七慌忙单膝跪地,羞愤地几乎想立刻自裁。然而主人却宽宏大量,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还让初七去里间的软榻上休息。
那一夜,初七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面想着,主人如此宽宏大量、体恤他人,自己今后能跟着主人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一面又想着,自己如此笨拙,主人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会不会再也不要自己了?想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主人,初七顿时心灰意冷,翻身坐起,呆呆地看着雨下了一夜。
第二天,初七垂头丧气地来到大祭司寝殿,却见主人早已衣冠整齐地候在那里,还将一个黑色的包裹递给自己。“你身上的衣服想必是心言的旧衣。他身材比你矮小,你穿着他的衣服实在有些不伦不类。昨日你弄坏的那件衣服我看了看,外袍已经无法再修复,剩下的却还是好的。我把它改了改,你穿上看合不合适。”
主人给自己专门做了衣服!
主人用自己的衣服给自己做了衣服!!
自己就要和主人穿同一件衣服!!!!!
初七三两下就换好了衣服,主人的手工极好,衣服也做得极为合身。初七看了看主人玄色镶金边的大祭司袍,又看了看自己玄色镶金边的短打劲装,觉得自己的心从未跳得这么快过。
“我……曾经最讨厌下雨的夜晚……”过了许久,沈夜突然冒出了一句话。初七侧脸看过去,瞧见自家主人正用一种无喜无悲的神情望着外面的茫茫夜雨。“流月城中人受浊气和寒气侵蚀,大多罹患恶疾。多年以前,甚至连城主的独女沧溟大人都重病缠身、卧床不起,而我和小曦也出现了恶疾的征兆。那时候,我的父亲便向城主提出,可以借助神血之力,救治沧溟。为此,他不惜将我和小曦作为试验品,送入矩木核心。
那一夜,就像现在这样下着大雨,整个流月城都像死了一样安静。我那时不过十岁,抱着小曦拼命逃了出来。可是伏羲结界之下,我们两个又能够逃去哪里?……最终,还是被那个人抓住,送入了矩木……”
初七紧紧握住沈夜的手,轻声唤道:“主人……”
沈夜又道:“神血效用至今未明,我活了下来,还意外获得神血庇佑;而小曦……小曦再也未能长大,并且记忆只能维持三日。每过三日,她的记忆便退回被送入矩木之前的那一夜。”
沈夜的语气很轻,但初七却心疼得无以复加,他实在无法想象,这近一百年来,主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态陪在沈曦身边。三日一轮回,沈曦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那个痛苦的雨夜,而沈夜的身体却在一点一点地长大。等到沈夜完全退去了年少的模样,沈曦再也不认识他的时候,他又该如何自处?沈曦每次的相见不相认,岂不是在沈夜的心口插入一柄尖刀?!
“主人……”
初七终于下定决心,可沈夜却突然捂住胸口,面色苍白、冷汗直流。沈夜还想硬撑,不过踉跄了两步,竟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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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病了。”
沈夜一睁开眼睛,听到的便是这句话,那声音冰冷又没有起伏,听得多了,直叫人血液都冻成了寒冰。沈夜坐起身来,便看见瞳坐在轮椅上,初七与心言却没在旁边。
当初沈夜使用禁术将谢衣救回,身上便一直带有内伤,但此情此景,沈夜很明白瞳所指的并不是自己的内伤,而是那令流月城人闻风丧胆的恶疾。沈夜却还想挣扎一下,“……此话从何说起?”
瞳用工具将一只不断扭动的黑色小虫扔进一个小石盅里,头也不抬地答道:“若非如此,你现在又怎么会在这里?”瞳歪了歪头,又道:“现在想来,你只怕早就病了,否则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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