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愿意看到,我只能生活在光辉的世界里,那里“吹送着花香,闪耀着阳光”,人们“迈开大步走向生活”,“条条道路”都为他们“开放”。
温子晴的话又让我更混沌迷茫了,我害怕她的“质问”,她的“批评”,我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样,不知所措,担心着她对我失望了,看不起我了,讨厌我了。
这是最要命的。
温子晴,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你。为什么那么在乎你,在乎你的一言一行一字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追随你的身影,贪恋你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沉迷困苦地去寻找你的踪迹,被你的一颦一笑牵引,为此或喜或悲。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你以外对一切都不再关心了,不再有兴趣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可以找谁吗?有这个“谁”吗?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该怎么说。我找了谁以后,跟谁说了以后,我就能不这样了吗?我还能这样吗?我害怕这样,更害怕不能再这样。
我谁也不说,说不出,无法说,不愿意说。
我对自然说。我找到了诉说的对象了,真的很有智慧。
秋日的山谷,水落石出。溪流很细,泉水很静。溪水泠泠作响,叮咚成韵,掬之在手,掬之入口,它是我的爱人。清清的泉水映着静默的蓝天,我望着它笑,我不敢碰它,它太美了,我把它放进心里,在心里拥抱了它,怀抱的一眼清泉,那是我的爱人。干得发黄的溪外的沙石,湿得发青的溪里的沙石,依然青翠的树与草,我的爱人,都是我的爱人。
流连,流连,流连。流连在山涧。校园后面的山谷是我常常驻足的地方。一个人驻足。
秋日的山路,红飞满径。紫荆花开了,整条山路旁的紫荆花都在静静开放。
我第一次认识了这种花,留意了这种花。原来校园里到处都是这种花,原来道路两旁那么多这种花,原来这是一种那样美的花。树上还是紫红一片,地上已经芳菲满盈,地上遍布落红,树上却还是一树初开的鲜妍。紫荆花是怎么都开不完的花。那花,那花瓣,那落下的花瓣,一律地鲜妍。那是美,是死,是美死了的精灵。
我走在花树下,或动或静,或歌或吟,或欣喜或忧伤。我看着温子晴走到花树下,跟她身边的那一群人,谈笑风生。看着她的白衬衣,蓝裙子,粉色的小袄,从秋一直到冬。紫荆花一直在开。
清晨的山路,寒气不露声色地弥散在清明的晨曦里。牵着秋风的手,我走上了窗外的那座山,慢跑,晨练,在芳菲和绿意里穿行。面向东边的那棵小树,是捧着太阳升起的手掌,我在那儿静待秋阳清朗朗地走向天空。
紫荆花。
满山满径满树的紫荆花。温情。娇美。浪漫。我,吻了它。我吻了一片枝头的紫荆花瓣。
那一次,我傻了。
我们唱歌,在我的小房子里。周末的时候,温子晴偶尔会来。骑着单车,车前插着一支送给我的像羽毛又像狗尾巴的野草。还是说不完的话,还是一同的孩子气,我们在一起总会变得很孩子气,像两个傻瓜。我们说话,一同大笑,一起唱歌,怪里怪气地唱,我们念诗,装模作样地念,像两个疯子。我们快乐,因为我们可以心领神会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
我们写信,刚上高一的第一个学期我们继续同班,做了同班同学以后我们还在写信,温子晴会自己做信封,她会用白色的纸粘贴一个小巧别致的信封,用一种粉色的粗糙的信纸写字,用小学生似的非常工整的字在洁白的信封上写着某某收。我们自创了很多称呼。蓝天收。白云收。神圣收。庄严收。大海收。白帆收。南极红岩元帅收。北极刺猬将军缄。鸟儿把快乐衔来啦。夜莺带来了阳春三月的歌……
我给温子晴照相,为了留下她穿着粉色小袄的身影。为了我喜欢的她的这个样子,我**她经常穿这件小袄。她穿了。她在我们听泉的山谷里留下了粉色的身影。
我远离了尘世,我开创了一个新世界。我给自己装上了一双如秋水般只望向蓝天的的眼睛。
第七章 烟雨凄迷(1)
我兴冲冲骑车去她家,那个大门的侧房,怀揣兴奋和不安,羞怯和渴望。
我像个将军一样出来了,因为她对我热情,对我笑。
我是个丢盔弃甲的战俘,败军之将,夹着尾巴的贼汉奸,灰溜溜地滚了出来。因为她对我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她面无表情,沉默无语。
我迎着fēng_liú着眼泪飞快地骑着车冲出来,我不回家,我一直骑到江边去,把满腹的泪水洒进江里去。她冷落我了,她傲慢,她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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